沈知微合上湖州密折,指尖在紙角停了片刻。那張夾頁上的字跡潦草卻清晰,三本紅契指向同一塊地,主人姓名卻各不相同。她抬眼望向殿外,天色已暗,檐下宮燈次第亮起,映得青磚泛出冷光。
她起身整理鳳袍袖口,正要命人傳膳,忽聽殿外腳步急促。諜網(wǎng)女官無聲出現(xiàn),跪地呈上一份新報:“北狄使團入京,明日將赴朝堂求和?!?/p>
沈知微接過密信,只掃一眼便垂下眼簾。北狄新王遣使請聯(lián)姻,言辭恭敬,禮單詳列馬匹、皮貨、珠寶若干,無一違例。按常理,此類外交事務(wù)應(yīng)由禮部先行核查,再報御前議定。但她記得方才那份田契疑云——表面合規(guī)之下,往往藏著不可見的刀。
她不動聲色收起密信,低聲問:“使團駐何處?”
“安遠驛館,守衛(wèi)由兵部調(diào)派,共二十人?!?/p>
“行李可查過?”
女官搖頭:“依例不得搜檢,只核對清單?!?/p>
沈知微沉默片刻,轉(zhuǎn)身走向內(nèi)室。銅鏡前,她取下發(fā)間白玉簪,輕輕放在案上。隨即閉目,腦中響起冰冷機械音:【心鏡系統(tǒng)激活,剩余使用次數(shù)九次】。
她再睜眼時,目光已沉。片刻后,她召來負責接待的禮部主事。那人三十出頭,面容端正,行禮時動作一絲不茍。
“北狄此番求和,誠意如何?”她問。
主事答:“使者言辭懇切,愿以公主嫁我朝親王,換邊境十年太平?!?/p>
沈知微盯著他,啟動心鏡。三秒之內(nèi),對方心頭浮現(xiàn)一句:他們沒申報武器箱……但不敢查。
她收回視線,語氣如常:“你下去吧?!?/p>
待人離開,她立刻喚回諜網(wǎng)女官。“即刻徹查北狄使團所有行李,尤其是紅木禮匣與錦緞包裹之物。若有異常,單獨留存證據(jù),不得驚動任何人?!?/p>
女官領(lǐng)命退下。
次日清晨,朝堂肅立。北狄使者身著貂裘,頭戴金冠,上前拱手行禮,聲音洪亮:“我王敬仰大周天威,愿結(jié)秦晉之好,永罷干戈。”
裴硯坐于御座,神色未動。沈知微立于鳳位旁,目光平靜掃過使者身后隨從。那些人站姿筆挺,手按腰間刀柄,眼神卻不時飄向丹墀方向。
禮部尚書出列,言道:“北狄既誠心求和,當允其請,以彰我朝懷柔遠人之德?!?/p>
朝中數(shù)名老臣紛紛附議。
沈知微仍未開口。她在等。
直到半個時辰過去,諜網(wǎng)女官悄然入殿,在殿角陰影處遞上一只小布袋。她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藍灰色箭頭,觸手微涼。
她捏著箭頭走入殿中。
“貴使說得動聽?!彼_口,聲音不高,“可為何你們帶來的第三輛馬車上,藏著三具淬毒弩?”
滿殿驟靜。
使者臉色一變:“絕無此事!這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