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5章 半塊藥膏與門軸里的嘆息（第2頁）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

看著阿寧因激動和緊張而微微漲紅的小臉，看著他眼中那不顧一切的、如同野火般燃燒的渴望和孤勇。

看著王浩破碎鏡片后那冰冷執(zhí)拗、如同淬火精鋼般的銳利眼神。

看著他們肩上那沉甸甸的、勒進皮肉的行囊。

看著他們手中那簡陋得如同玩具、卻又緊握得指節(jié)發(fā)白的木矛和石斧。

渾濁的目光極其緩慢地掃過，仿佛在用這最后的凝視，將兩個少年的身影、連同他們這短暫卻跌宕的“落塵歲月”，一寸寸地刻入他那如同枯木般干涸的記憶深處。

那目光沉重得如同實質(zhì)，壓得阿寧幾乎喘不過氣。褲袋里的琉璃碎片傳來一陣清晰的溫?zé)峒聞樱袷窃跓o聲地支撐著他，也像是在與這沉重的注視對峙。

時間仿佛凝固了。油燈的火苗停止了跳動?？諝饫锏膲m埃懸浮在光柱中，如同被凍結(jié)的星屑。

良久。

久到阿寧幾乎以為這無聲的凝視會持續(xù)到地老天荒。

老周頭那枯裂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

一聲悠長、沉重、仿佛從靈魂最深處擠壓出來的嘆息，如同破舊風(fēng)箱的哀鳴，緩緩地、緩緩地……從他胸腔里彌漫出來。

“唉……”

嘆息聲在死寂的土屋里幽幽回蕩，帶著無盡的滄桑、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那情緒里似乎有對少年人無知無畏的憐憫，有對前路兇險的沉重憂慮，有對宿命輪回的無奈，或許……還有一絲極其微弱、被深埋的、對那不顧一切勇氣的……觸動？

嘆息聲落。

老周頭渾濁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兩個少年臉上。他沒有說“去”。

也沒有說“不去”。

他極其緩慢地、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佝僂著腰，從那張破木床邊站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到土屋最陰暗的角落——那里立著一個同樣落滿灰塵、邊緣磨損的破舊矮柜。chapter_（）;

枯瘦、布滿老年斑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沉重，拉開了矮柜那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的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