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緩緩移動,最終定格在輿圖東南角那條狹長的通道上。
這片區(qū)域,是謝喬目前領地版圖上唯一需要特別留心提防的方向。它像一條細長的脖頸,連接著她的核心地盤與外界,而通道的另一端,不遠處便是敦煌郡的郡治所在,敦煌城。
敦煌太守陳達,據謝喬之前從馬匪手中救過的陳達之女陳珩所言,此人官職是花錢捐來的,其能力大約只夠在雒陽城里當個不起眼的小吏,驟然到這西涼邊陲之地,治理一郡之地,自然捉襟見肘,手忙腳亂。
更何況,如今的西涼,匪寇橫行,羌亂未平,局勢混亂不堪。陳達偏偏又是個極其愛惜性命、缺乏擔當之輩,胸中毫無建功立業(yè)的志向,一門心思只想著如何在任上自保周全,然后盼著任期一滿,便能活動關系,左遷回調中原的富庶繁華之地。
據謝均派出去打探情報的暗探的情報,這位太守自上任以來,因為畏懼城外的亂兵匪寇,竟從未踏出過敦煌城門一步。
正是因為陳達的這種鴕鳥心態(tài),謝喬才能從容布局。平日里,她只是依著規(guī)矩,命龍勒縣丞徐垣派遣縣府從事,定期前往敦煌郡府報備文書,述職問安,維持著表面上的聯(lián)系與恭順。
陳達從未對這位異常安分的鄰居產生過任何疑心。
表面的平靜之下,是謝喬布下的層層警戒。在這條狹長的東南通道內,謝喬依托地形,設立了多重關卡和明暗哨衛(wèi)。每一處關卡都嚴格盤查過往行人,確保通行的只有持有合法路引、貨物清晰的商旅隊伍,任何形跡可疑的人員,都會被扣留詳查。
她需要這條商路帶來的物資與信息,但絕不容許任何潛在的威脅滲透進來。
領地之內,更有精銳的西涼騎兵,分成小隊,日夜不歇地沿著邊境線巡視。這既是對外的警戒威懾,亦是一種常態(tài)化實戰(zhàn)訓練,讓軍士時刻保持著戰(zhàn)斗狀態(tài),熟悉每一寸土地。
她要確保,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yè),不必擔心外敵的侵擾擄掠。
視線從邊境收回,落到領地腹心。
堅固的長城和沿線的軍戶聚落是這片基業(yè)的骨骼與肌肉,而遍布其間的溝渠水網,則是滋養(yǎng)這一切的血脈。
潁川之水從玉門關外那座孤零零的烽燧臺下奔涌而出。
大部分水流,被引入了緊貼長城外側挖掘的大渠之中。這條寬且深的大渠,不僅是灌溉的總動脈,更是一道有效的防御屏障。它進一步加固長城防線,水深足以阻絕草原部族輕騎兵的快速突襲,相當于結實的骨頭和韌性的肌肉之外,又披上了一層鎧甲。
黃意充分利用大渠的潛力,渠上設置了多處由堅硬閘石控制的水閘。豐水期時,開啟閘門,將多余的水量蓄入大渠。到了枯水季節(jié),則根據需要,精準地開啟閘門放水,確保長城內側的灌溉用水一年四季都不至于斷絕,持續(xù)滋潤著這片原本干渴的土地。
如果說長城外的大渠是主動脈,那么長城內側,由大渠分流引出的無數(shù)小溝,便是密密麻麻、深入肌理的毛細血管。
這些小溝由黃意根據地勢高低精心規(guī)劃設計。蜿蜒曲折,如同大地的脈絡,首先流過五個大型軍戶聚落,為聚落內的軍民提供生活用水。
而后,它們延伸至聚落旁新開墾出的大片田地。
這些田地目前還
只是被平整過的沙地,遠不如軍戶小院中的神奇土壤。但在黃意的組織下,軍戶家庭們以集體勞作的方式,利用溝渠引來的水,在這些沙地上廣泛種植耐旱且適應性強的瓜果,如葡萄、西瓜、穹窿、沙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