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走到石階轉角處,伸手摸了摸巖壁,指尖沾到層黏糊糊的東西,湊近一看,竟是之前在耳室見過的白霜,只是顏色更淡,幾乎透明。
“是循環(huán)幻境。”他的聲音帶著冰碴子,“淵珠沒徹底消失,它把我們困在了石階上?!?/p>
吳邪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剛才明明看到黑影熄滅,主墓室的景象也無比真實,怎么會還在幻境里?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心,傷口確實結痂了,布條也系得好好的,可指尖觸到的布料觸感,突然變得像古墓里的腐布一樣粗糙。
“它在模仿我們的記憶?!卑诐赏蝗幻靼走^來,靈劍猛地劈向旁邊的巖壁,劍光撞在石壁上,竟彈回來一道虛影——那虛影和白澤長得一模一樣,手里也握著柄靈劍,正冷冷地看著他。
“我操!又來影子?!”胖子舉著工兵鏟就要沖上去,卻被張起靈攔住。
“別碰?!睆埰痨`盯著那道白澤虛影,“這是我們自己的意識投影,攻擊它等于攻擊自己?!?/p>
果然,白澤的虛影突然揮劍刺向白澤,劍尖刺破皮膚的瞬間,白澤悶哼一聲,肩膀上真的滲出了血珠。
“它能同步我們的傷痛!”吳邪心頭一緊,看向自己的腳下——不知何時,他的影子也開始扭曲,漸漸站起身,變成另一個“吳邪”,正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張起靈的影子同樣站了起來,古刀出鞘,動作和他本人分毫不差。胖子的影子更滑稽,舉著工兵鏟的姿勢都和他一模一樣,只是嘴角咧開個詭異的笑。
“這他娘的是套娃??!”胖子急得直跺腳,“一個幻境套一個,玩不死我們不罷休是吧?”
白澤的虛影再次揮劍,這次直刺吳邪。白澤想也沒想,側身擋在吳邪身前,靈劍隔開虛影的攻擊,兩劍相撞的瞬間,他悶哼一聲,手臂上多了道血痕?!皠e管影子!”他咬著牙喊,“往前沖!它越想困住我們,越說明出口就在前面!”
他提著靈劍往前猛沖,身影撞在虛影上,像穿過一層薄霧。奇怪的是,這次他的腳印真的往前挪了半步。
“有用!”吳邪眼睛一亮,跟著往前沖。張起靈和胖子緊隨其后,四人的影子在身后嘶吼,卻被拉遠了半步距離。
石階突然變得陡峭,幾乎垂直向下。白澤的靈劍光芒越來越暗,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咬著牙領頭。吳邪注意到,他的肩膀和手臂都在流血,那些傷口和虛影造成的傷一模一樣,只是更深、更猙獰。
“你撐不住了。”張起靈突然開口,伸手抓住白澤的胳膊,“換我來?!?/p>
白澤搖搖頭,甩開他的手:“我的劍能斬虛妄,只有我領頭……”話音未落,他突然踉蹌了一下,靈劍“哐當”掉在石階上,瑩光瞬間熄滅。
他的影子趁機撲上來,利爪抓向他的后心。吳邪眼疾手快,抓起地上的靈劍扔給白澤,自己撲過去用后背擋住影子的攻擊。冰冷的觸感像針扎一樣刺進后背,他疼得眼前發(fā)黑,卻死死按住影子的胳膊。
“快走!”吳邪吼道。
白澤接住靈劍,看著吳邪后背滲出血的衣服,眼眶瞬間紅了。他猛地舉起靈劍,瑩光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亮度,竟將所有影子逼退了三尺。“不是幻境!”他突然嘶吼出聲,聲音帶著哭腔,“是我們自己不想走出去!”
吳邪一愣,后背的刺痛突然減輕了。他看向張起靈——小哥的眼神里沒有迷茫,只有堅定;看向胖子——胖子雖然嚇得發(fā)抖,卻死死護著他的后背;再看向白澤——他舉著靈劍的手在抖,卻沒有后退半步。
是啊,從踏入古墓開始,他們怕過、慌過,卻從沒真的放棄過彼此。
“對?!眳切靶α?,忍著疼站直身體,“它困不住我們?!?/p>
張起靈的古刀突然發(fā)出嗡鳴,刀身的寒光與靈劍的瑩光交織,形成一道光柱,將石階照得如同白晝。那些影子在光柱中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漸漸融化成水,順著石階流下去,露出后面真實的巖壁——上面刻著三個字:
見本心。
“原來破局的關鍵,是我們自己?!卑诐纱鴼?,靈劍的光芒穩(wěn)定下來,“它利用我們的恐懼循環(huán)往復,可只要我們不認輸……”
他的話沒說完,腳下的石階突然震動,前方的黑暗中傳來風聲——這次是帶著草木氣息的風,清新得像雨后的山林。
四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里看到了笑意。
“走?!睆埰痨`率先邁步,這次的腳印,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新的石階上。
風聲戛然而止,光柱像被掐滅的燭火般驟然消失。吳邪腳下的石階突然變軟,低頭一看,青石板正化作流沙,順著指縫簌簌滑落——他們根本沒站在石階上,而是懸在主墓室石廳的半空中,下面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那些所謂的“巖壁”“白骨”,全是流沙凝結的幻影。
“又來?!”胖子罵了一聲,伸手去抓旁邊的張起靈,卻抓了個空。小哥的身影在他指尖化作團白霧,淡金色的眼眸里最后殘留的堅定,竟慢慢扭曲成嘲諷的弧度。
吳邪心頭一沉,猛地轉頭看白澤。對方舉著的靈劍正在融化,瑩白的劍身淌下黏膩的液體,滴在吳邪手背上——不是冰冷的觸感,而是溫熱的、帶著腥氣的液體,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