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
這個總是沉默著背負一切、連落淚都要背過身去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因為一句關于白首的承諾,卸下了所有心防。
她沒有動,只是任由他抱著,濕透的衣袖下的手臂緩緩抬起,輕柔地回抱住他寬闊卻在此刻顯得無比脆弱的背脊。
她的手掌在他背后輕輕拍撫,像安撫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寂靜的浴室里,只剩下水波輕蕩的聲音和他壓抑的、細微的抽泣聲。
過了許久,待他的情緒稍稍平復,蝴蝶忍才微微偏過頭,唇瓣幾乎貼著他的耳廓,用一種極輕、卻無比堅定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生死相隨,你答應我的?!?/p>
這不是詢問,而是陳述。是提醒,更是她不容置疑的決心。
他身體微微一震,環(huán)抱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仿佛要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抬起頭,濕漉的黑發(fā)貼在額前,臉上水痕縱橫,分不清是洗澡水還是淚水。
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紅著,卻清晰地映著她的身影,里面是破碎后的堅定,是痛楚過后的誓言。
他看著她,沒有任何猶豫,聲音沙啞卻擲地有聲:
“一定。”
簡單的兩個字,重若千鈞。
承載著跨越生死、違背本能的承諾,也承載著他對這份感情的最終交付。
水汽依舊氤氳,將相擁的兩人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這一刻,言語已是多余。
等他們從浴室出來,他已換上了一身與平日黑袍截然不同的裝束。
內里是素白的襦衣,外罩一件豆青色的交領右衽上衣,顏色清雅柔和,如同雨后的遠山。
這身古老的服飾襯得他膚色愈發(fā)白皙,那股平日被黑袍和面具掩蓋的、近乎剔透的俊美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出來,帶著一種跨越時空的寧靜風致。
蝴蝶忍在一旁看著,紫眸中閃過毫不掩飾的欣賞。這身衣服確實極配他,將那份獨特的、模糊了性別的美麗烘托到了極致。
然而,嘴上卻依舊是那副不饒人的調子:
“啊啦,先生的衣服還真是多呢,一套接著一套,還都是沒見過的新奇樣式?!?/p>
她踱步繞著他走了一圈,指尖虛虛點著他寬大的袖口。
“這么好看的衣裳,卻不見你穿過幾次……”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湊近他耳邊,壓低聲音,帶著促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