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講述了在一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關(guān)于一個叫茉莉的女子,他們的相遇,如同亂世中偶然交匯的星光。
他描述了她的堅韌與善良,他們之間平淡卻溫馨的日常,以及……那場最終帶走她的、無法抗拒的時疫。
他刻意隱去了梅雨、刀劍、血腥與絕望的部分,將茉莉的離去歸結(jié)于時代的洪流與無情的病魔。
他講述了自己在漫長歲月中的漂泊與尋找,將那份刻骨的思念與罪責(zé),輕描淡寫地歸結(jié)為“遺憾”和“放不下”。
他說得很有技巧,半真半假,細(xì)節(jié)詳實(shí),情感克制卻又能恰到好處地引起共鳴。
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情深不壽、被時光遺忘了的可憐人,而非一個背負(fù)著血腥過往與神只力量的復(fù)雜存在。
蝴蝶忍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看著他那張在敘述中時而柔和、時而漠然的臉,紫眸中光芒微動。
她當(dāng)然聽出了其中的刻意修飾和隱瞞。
以她的敏銳,如何察覺不到那被輕描淡寫略過的巨大悲傷和更深沉的、他未曾言說的東西?
那道流血的疤痕,絕不僅僅是因?yàn)椤斑z憾”。
但是……
看著他此刻難得卸下所有偽裝、帶著一絲疲憊和脆弱講述“過去”的樣子,看著他即使隱瞞也依舊選擇向她袒露一部分真實(shí)的行為……
蝴蝶忍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算了。
有些傷口,或許真的需要更漫長的時間,或者他自己愿意的時候,才能真正揭開。
逼得太緊,只會讓他再次縮回那厚重的殼里。
他能開口說這些,已經(jīng)是一種巨大的進(jìn)步了。她不能太貪心。
于是,當(dāng)他講述完畢,室內(nèi)陷入一片寂靜時,蝴蝶忍沒有追問那些明顯的漏洞和刻意淡化的部分。
她只是伸出手,輕輕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有些冰涼的手,輕聲說道:
“知道了。”
簡單的三個字,沒有質(zhì)疑,沒有同情,只有接納和理解——理解他愿意講述的這部分,也理解他暫時不愿觸及的另一部分。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隨即,他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有釋然,或許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他反手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很快松開,重新閉上了眼睛。
“累了,睡吧。”
這一次,他的聲音里帶著真正的疲憊,而不是偽裝。
蝴蝶忍沒有離開,只是靜靜地坐在床邊,守著他,也守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殘缺卻真實(shí)的靠近。
室內(nèi)陷入短暫的寂靜,只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就在蝴蝶忍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時,他閉著眼,忽然低聲說了一句,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真實(shí):
“這道疤,是我前妻不小心砍的,也就是你口里的茉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