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動作略顯夸張地?fù)]了揮手,“跟老頭子我來!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著,他便領(lǐng)著依舊有些懵懂的無一郎走出了辦公室,沒有去訓(xùn)練場,也沒有去任何治療室,而是徑直朝著霞柱的宅邸走去。
回到無一郎那間過分整潔、甚至顯得有些空曠的住處,他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熟門熟路地找了個墊子盤腿坐下,然后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無一郎也坐。
等無一郎依言坐下,用那雙空茫的眼睛望著他時,他忽然湊近了些,那張滑稽的笑臉面具幾乎要占據(jù)無一郎全部的視線。
先前那點(diǎn)跳脫的語氣收斂了些,但聲音依舊透過面具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直指人心的平靜和認(rèn)真:
“喂,小子,”他問道,
“你想讓我當(dāng)你哥哥嗎?”
這句話問得太過突然,也太過直接。它像一把鈍刀,毫無預(yù)兆地撬向了少年內(nèi)心最深處、那片被迷霧封鎖的柔軟之地。
時透無一郎整個人明顯地僵住了。
他那總是缺乏焦距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被這句話燙到了一般,嘴唇微微張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哥哥……這個稱呼對他而言,遙遠(yuǎn)、模糊,卻帶著一種本能般的、尖銳的酸楚。
他空茫的眼神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波動,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塊巨石,混亂的漣漪之下,有什么被深深埋葬的東西,正掙扎著想要浮出水面。
波波塔塔維奇看著他劇烈波動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他內(nèi)心掀起的驚濤駭浪。
他搖了搖頭,面具上的笑臉?biāo)坪醵紟狭艘唤z安撫的意味。
“不是你記憶里的那個哦,”
他糾正道,聲音放緩,帶著一種奇特的、試圖將人從回憶泥沼中拉回現(xiàn)實的力量。
“我說的,是現(xiàn)在,在這里的我,來當(dāng)你哥哥?!?/p>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無一郎,又指了指自己。
“你記憶里的那個,算大哥?!?/p>
他語氣輕松,仿佛在分配什么再自然不過的角色,“我嘛,就算二哥咯?!?/p>
他將“哥哥”這個沉重?zé)o比、帶著血色與缺失的稱謂,用一種近乎兒戲的方式,賦予了新的、鮮活的定義。
這不是要取代誰,也不是要抹去過去,而是以一種笨拙卻真誠的方式,試圖在那片荒蕪的情感廢墟上,搭建一個臨時的、可供棲息的棚屋。
時透無一郎眼中的混亂漣漪尚未平息,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戴著可笑面具、說著奇怪話語的男人。
“二哥”?一個突如其來的、自封的“二哥”。這完全超出了他貧瘠的、循規(guī)蹈矩的認(rèn)知范疇。
他張了張嘴,喉嚨有些干澀,最終卻只是發(fā)出了一個極輕的、帶著困惑的音節(jié):
“……為什么?”
“我答應(yīng)過蝴蝶忍,”
波波塔塔維奇的聲音透過面具傳來,帶著一種履行承諾般的坦然。
“不會強(qiáng)求你回憶那些記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