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章 夠了（第3頁）

屋外，夜風依舊，山林寂靜，仿佛什么都未曾發(fā)生。

清晨，薄霧尚未散盡，急促而規(guī)律的敲門聲打破了山間的寧靜。

他睜開眼，起身，拉開房門。門外站著幾名風塵仆仆的鬼殺隊隊員，神色比昨日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悲憤。

為首的一人手中緊握著一只顯然經(jīng)過長途飛行的信鴿，鴿腿上綁著的信筒空空如也——消息顯然已經(jīng)傳回。

“先生！”那隊員聲音沙啞，帶著急切，“我們收到最后傳訊，昨日前來誅鬼的小隊……全員失聯(lián)！信鴿只帶回了空筒，這是最緊急的示警！我們是奉命前來支援的后續(xù)隊伍。”

隊員的目光銳利地掃過他完好無損的木屋，以及他平靜無波的臉，語氣沉重地繼續(xù)說道：

“根據(jù)情報，那只鬼極其狡猾兇殘，而且很可能不止一只！它之前故意示弱，引誘我們的小隊深入，然后……請告訴我們，您昨晚是否察覺到任何異常？或者聽到、看到什么？”

他站在門口，聽著隊員帶著悲痛與焦急的敘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既無驚訝，也無同情。

“沒有?！彼卮鸬酶纱嗬洌曇羝椒€(wěn)得像結了冰的湖面。

隊員們看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但最終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眼前的男人，連同他這間在傳聞中已被摧毀、此刻卻完好無損的木屋，都透著一股令人費解的平靜。

“如果……如果您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請務必通知我們！”

隊員最終只能咬牙說道，行了一禮，帶著滿腹疑慮和沉重的心情，轉身快步離去，繼續(xù)向山林深處進發(fā)，搜尋同伴可能留下的痕跡，以及那只或那些兇鬼的蹤跡。

他關上門，將鬼殺隊的焦急與悲憤隔絕在外。

屋內(nèi)，一切如常。仿佛昨夜那場短暫的毀滅與重生，以及鬼殺隊的全軍覆沒，都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幻夢。

時至中午，日光勉強穿透層疊的枝葉，在林間積雪上投下斑駁的光暈。

他背著藥筐，行走在慣常采藥的山路上。在行至一處較為開闊的山坳時，他停下了腳步。

前方不遠處，正是清晨來敲門的那隊鬼殺隊支援成員。他們此刻的模樣與清晨時截然不同，來時那股銳利的悲憤已被一種近乎麻木的沉重取代。

他們走得極慢，小心翼翼地用臨時制作的簡易擔架抬著幾具殘缺不全、布滿撕咬痕跡的遺體。

那些遺體上還殘留著明顯的戰(zhàn)斗痕跡和鬼氣，顯然是被找到時已然如此。

深色的隊服被凝固的血污浸透，破損處露出慘白的皮肉。

沒有人說話，只有壓抑到極致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和腳步踩在積雪與枯枝上的沙沙聲。濃重的悲傷與絕望幾乎凝成了實質(zhì)，籠罩在這支小小的隊伍上空。

他站在林木的陰影里，平靜地看著這一幕?？粗切┠贻p隊員臉上未干的淚痕，看著他們因用力抬擔架而緊繃的指節(jié)，看著那曾經(jīng)鮮活、如今卻支離破碎的生命。

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深潭，映照著眼前的慘狀，卻激不起一絲漣漪。

他沒有避開，也沒有上前，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如同山間一棵沉默的樹，目送著那支承載著死亡與悲傷的隊伍，緩慢而艱難地消失在下方蜿蜒的山道盡頭。

然后，他轉過身，繼續(xù)向山林深處走去，開始尋找今天需要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