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所見,令連敏公主心情愈發(fā)沉重。
隴西本就地瘠民貧,經(jīng)過左樂軍一番“梳理”,更是顯得荒涼。
村莊大多十室九空,田地荒蕪,偶爾見到一些面黃肌瘦的百姓,也是眼神躲閃,行色匆匆。
“左樂治軍,果然嚴整?!边B敏公主勒住馬韁,對身旁的莊小維低聲道,“據(jù)報,左樂入隴西,未發(fā)生一起大規(guī)模劫掠民財之事。”
“看來他意在長期圍困,并不想過度激化與本地百姓的矛盾,以免后院起火?!鼻f小維微微頷首,目光掠過遠處山脊上隱約可見的敵軍哨塔,“此人深諳‘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之理。不急不躁,穩(wěn)扎穩(wěn)打,是個勁敵?!?/p>
很快,派出的斥候帶回更詳細的情報。
西平城已被圍得鐵桶一般,左樂主力集中于城北和城西,依托地勢扎營,城東和城南則布置了相對薄弱但機動性強的部隊,顯然是為了防備援軍和城內(nèi)突圍。
左樂的大營位于城西一處高地上,旌旗招展,防衛(wèi)森嚴。
入夜,援軍在一片背風的山谷中扎下營寨。
中軍大帳內(nèi),燈火通明。
連敏公主召集麾下主要將領,以及悄然前來的韓崇信使,共商對策。
“殿下,左樂營壘堅固,互為呼應,我軍若貿(mào)然正面攻擊,恐難奏效,反而可能陷入重圍。”副將王昆指著根據(jù)情報臨時堆砌的簡陋沙盤,面露難色。
“韓郡守希望我們?nèi)绾闻浜??”連敏公主看向韓崇的信使。
信使一臉苦澀:“大人希望貴軍能盡快發(fā)動進攻,吸引左樂主力,屆時大人會率城中部隊出城夾擊,或可有一線生機?!?/p>
另一位將領李堅搖頭:“此計太過兇險。我軍長途跋涉,人困馬乏,左樂以逸待勞,兵力又遠勝于我。若他固守營壘,以弩箭拒之,我軍強攻損失必大。屆時郡守大人能否順利出城,亦未可知。萬一左樂早有防備,只怕……”
帳內(nèi)一時陷入沉默。
正面強攻,勝算渺茫;按兵不動,西平城遲早糧盡授首。
似乎陷入了兩難之境。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靜靜坐在連敏公主下首,一直未曾開口的莊小維。
連敏公主也看向他,眼中帶著詢問:“萬老板,你有何看法?”
莊小維手指虛點沙盤上左樂中軍大營的位置,又劃向那些看似松散卻暗藏玄機的附屬營壘:“左樂此舉,名為圍城,實則……意在釣我援軍?!?/p>
莊小維頓了頓,見眾人凝神傾聽,繼續(xù)道:“其營寨布置,外松內(nèi)緊,看似留有余地,實則殺機暗藏。若我軍貿(mào)然進攻其一點,兩側營寨必出兵夾擊,后方預留的機動部隊亦可迅速包抄,斷我歸路。屆時,非但救不了郡守大人,我等亦將陷入重圍?!?/p>
莊小維目光轉向連敏公主:“殿下,左樂要的,就是我等急躁,自投羅網(wǎng)。此刻,一動不如一靜?!?/p>
“靜?”王昆副將疑惑,“難道坐視西平城陷落?”
莊小維微微搖頭:“非也。靜,乃是為了看清其破綻。左樂大軍在外,糧草補給乃其命脈。其后方運輸線路漫長,且隴西多山,并非其完全掌控。此外,隴西情況特殊,或存在若干變化,我等可靜待其變……”
連敏公主道:“萬老板之意是……我們先在此暫避鋒芒,穩(wěn)住陣腳,一方面尋找其后勤補給的弱點,另一方面,伺機而動?”
莊小維點頭:“正是??啥嗯缮谔剑敳樽髽犯鳡I調(diào)動規(guī)律,尤其是其預備隊的動向。知己知彼,方能尋得良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