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為沒有睡午覺,加上溫度適宜,寧玨坐著發(fā)呆,居然靠著墓碑不小心睡著了。
等驚醒時,已經(jīng)六點多了,寧玨想起同宋爍約好的時間,一時大驚失色,連忙往公交車站趕。偏偏公交遲遲不來,等了得二十多分鐘,寧玨才坐上車。
完了,完了。
寧玨恐怖地想,宋爍在家等了自己這么久,不得剝了自己的皮放燒烤架上加餐。
懷揣著忐忑的不安,下了公交車后,寧玨狂奔,遙遙看見了坐別墅門口的臺階上的人影,大喊著“我來了”,氣喘吁吁停在宋爍面前,撐著膝蓋:“你、還在等?。俊?/p>
出乎意料,宋爍竟然沒有生氣:“里面冷氣太足了,我坐著出汗?!蓖nD了下,這才用熟悉的批評語調(diào)問,“你干什么去了,回來這么晚?”
“我不小心睡著了,”寧玨雙手合十,“不是故意的?!?/p>
他又小心問:“……還吃燒烤嗎?”
“吃,”宋爍起身,“走了。”
是步行去的。疾跑所帶來的肺部刺痛,在走了一段路之后消失。
六點來鐘,正是暑夏里的黃昏時分,寧玨并排走在宋爍身邊,看見地平線金紅色的霞光延展鋪平,在頭頂逐漸演變?yōu)樗{(lán)。
或許是因為今天宋爍罕見的好脾氣,又或許是因為天氣太好,風(fēng)溫溫?zé)釤岬?,讓寧玨忍不住多說兩句話:“其實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你知道嗎?”
宋爍:“什么日子?”
寧玨:“是我的十七歲生日呢。”
大概從五六歲開始,寧玨開始發(fā)覺身邊同齡人中,只有自己不過生日。經(jīng)由姑姑的話,寧玨才知道,他的出生伴隨著母親的死亡,因而是不值得慶祝的日子。
所以上午,寧玨會諒解寧齊的遺忘。
但寧玨畢竟太年輕、不太懂事,所以才會在知道真理的前提下,依然希望得到別人的祝福話。
宋爍終于看向?qū)帿k,不過并沒有期待之中的祝福,只是“嗯”了聲。
寧玨的心臟又慢慢落下來,但并沒有太失望,保持安靜走路,直到宋爍停在一家蛋糕店的門口。
寧玨仰頭看牌匾:“蛋糕店也賣燒烤嗎?”他嚴(yán)肅地告訴宋爍,“這樣不夠?qū)I(yè),可能味道不會太好吃——”
宋爍推著寧玨的后背,不耐煩地說:“進(jìn)去。”
寧玨被迫進(jìn)入,站在宋爍身邊,聽見他問店員:“現(xiàn)在有什么現(xiàn)成的、能直接拎走的蛋糕嗎?”
店員用平板為他們展示幾種款式:“這幾個有現(xiàn)成的?!?/p>
宋爍對寧玨說:“選。”
寧玨稀里糊涂做出選擇,一個六寸的慕斯蛋糕。店員包裝時,寧玨這才回過神來,心中冒出某種過于不切實際的幻想,輕輕戳了一下宋爍的后腰,宋爍“哎”了聲,語氣不善:“干什么?”
寧玨:“你……這是給我買的嗎?”
話一問出口,寧玨有點后悔。擔(dān)心只是聚會隨便買的蛋糕,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話,未免太尷尬了。
宋爍:“不然呢?”
他接過店員遞過來的生日蛋糕。透明外殼纏著白色絲帶,蛋糕色澤誘人。宋爍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f:“過生日總得吃蛋糕吧?”
他們一起走出蛋糕店,在黃昏薄薄的金色里,宋爍自言自語,也不看寧玨,嘀咕著說:“不然也不像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