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鐵桶藏尸:罪惡浮出水面的開端
2011年11月3日深夜,日本兵庫縣尼崎市港町的廢棄倉庫區(qū)飄著冷雨,手電筒的光束劃破黑暗時,警方搜查課的佐藤警官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受潮的水泥裹著腐爛的水果,黏在鼻腔里散不去。倉庫最里面的角落,一個高約80厘米、直徑50厘米的鐵桶半埋在雜物堆里,桶身銹跡沿著接縫處往下淌黃褐色的水漬,湊近能看見桶口縫隙里卡著幾根花白的頭發(fā)。
“切割機準備?!睅ш牭木L壓低聲音,金屬摩擦的尖嘯聲很快在空倉庫里回蕩。當鋸片切開第三圈時,一股濃烈的腐臭猛地沖出來,佐藤下意識地后退半步,看見桶內(nèi)凝固的水泥中,蜷縮著一具呈胎兒狀的尸體。法醫(yī)后來在報告里寫:死者雙手被8號鐵絲反綁在背后,手腕處皮膚因掙扎磨出深可見骨的血痕;面部被水泥擠壓得完全變形,眼球突出眼眶,嘴角撕裂到耳根,像是死前曾發(fā)出無聲的尖叫;胃內(nèi)容物檢測出少量安眠藥成分,結合骨骼損傷判斷,死者是被強行灌入水泥后窒息死亡,死亡時間約在三個月前。
通過死者身上殘留的一枚刻著“大江”字樣的金戒指,警方很快確認身份——66歲的家庭主婦大江和子,2011年8月12日從家中失蹤,當時家屬報案稱“可能離家出走”??烧l也沒想到,這個喜歡在院子里種繡球花的老人,最終會以這樣的方式被發(fā)現(xiàn)。
僅僅一個月后,大阪府警方接到匿名舉報,在尼崎市西宮町一處民居的地板下,又挖出三具高度腐爛的尸體。最上面的是28歲女子門脅由香里,她的頸椎被生生折斷,指甲縫里還夾著地板的木屑;中間是72歲的谷本澄江,頭骨有明顯的鈍器敲擊痕跡,身上穿著的碎花睡衣被撕扯得不成樣子;最下面的是69歲的橋本昌子,尸體被塑料布緊緊包裹,布面上還留著幾個發(fā)黑的指印。法醫(yī)鑒定顯示,這三個人的死亡時間分別在2008年、2009年和2010年,跨度長達三年。
而將這四起命案串聯(lián)起來的,是受害者家屬口中反復出現(xiàn)的一個名字——角田美代子,一個64歲、身高不足150厘米、總是穿著深色和服的老婦人。
二、操控者的誕生:暴力家庭的陰影
1948年冬,角田美代子出生在尼崎市的貧民窟,家門口就是臭水溝,父親角田勇是個靠壓榨朝鮮勞工為生的小包工頭,每天晚上醉醺醺地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門后的皮鞭抽打妻子。美代子5歲那年,親眼看見父親把一個討薪的勞工推進結冰的河里,嘴里罵著“死朝鮮佬,還敢跟我要錢”。而母親佐藤澄子則在附近的酒吧做陪酒女,常常帶著不同的囡仁回家,有時會塞給美代子一顆水果糖,笑著說“囡仁啊,只要哄得開心,什么都愿意給你”。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美代子,小學時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她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表現(xiàn)得乖巧,父親就不會打她;只要夸母親的新衣服好看,母親就會帶她去吃鰻魚飯。石貳碎那年,她把同班同學的鋼筆偷來送給母親,母親非但沒罵她,反而摸著她的頭說“做得好,想要的東西就要自己搶”。
石榴碎初忠畢業(yè),美代子直接輟學去了尼崎市的紅燈區(qū),跟著一個叫“阿金”的皮條客混。她每天的工作是站在街角招攬客人,然后把他們帶到小巷里的出租屋。阿金教她怎么看人的穿著判斷財力,怎么用眼神勾住男人,怎么在收了錢后找借口溜走。有一次,一個客人想賴賬,美代子笑著遞上一杯加了安眠藥的茶,等對方睡著后,不僅拿走了他錢包里的錢,還把他的手表和西裝都當了——這是她第一次用“溫柔”的手段達成目的,也讓她意識到,暴力不一定是皮鞭,還可以是甜言蜜語和看不見的陷阱。
22歲時,美代子嫁給了一個開小酒館的男人,可不到三年就離婚了。鄰居說,她每天都要檢查丈夫的錢包和手機,要是發(fā)現(xiàn)有一分錢不對賬,就會把酒館的桌椅砸得稀爛。離婚后,她帶著兒子角田剛搬到尼崎市的老城區(qū),靠放高利貸為生。那些借了錢還不上的人,她從不動手打人,只是每天坐在對方家門口織毛衣,見人就說“這家主人欠我錢不還,真是沒良心”,直到對方受不了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要么湊錢還債,要么搬去別的城市。
“她就像一條沒有聲音的蛇,”曾經(jīng)的鄰居高橋良子回憶,“你以為她在對你笑,其實已經(jīng)把毒液噴到你身上了?!?/p>
三、入侵家庭:溫柔面具下的吞噬
2009年4月17日早上8點,尼崎市的電車正要關門時,一個嬰兒車突然被車門夾住,車輪卡在縫隙里轉個不停。推著嬰兒車的老婦人急得直哭,旁邊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趕緊上前幫忙,他就是42歲的電車公司職員川村博之。
“謝謝你啊,年輕人?!崩蠇D人抬起頭,正是角田美代子,她懷里抱著的“嬰兒”,其實是塞滿棉花的襁褓。川村怎么也想不到,這個看似意外的小插曲,是美代子蹲點觀察了他半個月后的“精心設計”——她從川村同事那里打聽來,他性格內(nèi)向,最見不得別人為難,尤其是老人和孩子。
第二天,美代子帶著一籃自己做的銅鑼燒找到川村的公司,再三感謝他幫忙,還“無意”中提起自己有個朋友開茶館,生意特別好?!跋衲氵@么好的人,不該一輩子擠電車上班,”美代子摸著銅鑼燒的包裝紙,語氣誠懇,“要是有本錢,開個小茶館多好啊,又自由又賺錢?!?/p>
接下來的一個月,美代子每天都來找川村,有時送點自制的醬菜,有時聊幾句家常,慢慢摸清了他的家庭情況:妻子大江裕美性格軟弱,結婚后就當全職主婦,凡事都聽川村的;岳母大江和子守著丈夫留下的一塊地皮,手里有不少積蓄;兩個女兒,10歲的香愛和8歲的里奈,都在附近的小學讀書,周末會去外婆家?guī)兔不ā?/p>
“你老婆最近是不是對你有點冷淡?”有一天,美代子突然壓低聲音,像是說什么秘密,“我昨天看見她跟一個男人在超市說話,笑得可開心了。”見川村臉色變了,她又趕緊補充,“也可能是我看錯了,不過你還是多留意點好,女人啊,手里有錢就容易變心?!?/p>
同時,美代子又去找大江裕美,拿著一張川村和女同事的合照(其實是她pS的),嘆著氣說:“你老公這么好,怎么能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呢?不過沒關系,我?guī)湍愣⒅?,保證不讓他欺負你?!?/p>
就這樣,美代子一邊在川村面前挑撥他和妻子的關系,一邊在裕美面前扮演“保護者”的角色。當川村被說得心煩意亂,提出想辭職開茶館時,美代子立刻拍著胸脯說:“我?guī)湍銣惐惧X!不過我手里的錢都在理財里,你先把你的退職金拿出來周轉,等我的錢到期了就還給你。”
2009年6月,川村毫不猶豫地辭掉了工作,把1000萬日元的退職金交給了美代子??慑X一到手,美代子就變了臉。6月15日晚上,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跟著美代子闖進川村家,其中一個手里還拿著棒球棍。“川村博之,你欠我的錢什么時候還?”美代子坐在客廳的正中間,喝著裕美泡的茶,語氣冰冷,“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那個茶館的事是我編的,誰讓你這么好騙呢?”
川村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可看著棒球棍,他不敢反抗。美代子接著說:“想不還錢也可以,以后你們家的事都得聽我的。每天早上八點,全家都得到我家報到,誰敢不來,我就讓這幾個兄弟陪他‘聊聊’?!?/p>
從那天起,川村一家的生活徹底被打亂了。美代子搬進了他們家隔壁,每天早上準時敲門,要是誰起晚了,就會聽見她在門外罵:“一群懶鬼,是不是想找死?”
四、家庭會議:精神控制的恐怖劇場
角田美代子發(fā)明的“家庭會議”,是從2009年7月開始的。她把會議地點定在自己那間15平米的公寓里,要求川村一家四口——大江和子、裕美、川村、香愛,每天凌晨兩點必須準時到場,遲到一分鐘,就要罰站到天亮。
公寓里沒有開燈,只有一支蠟燭放在桌子中間,美代子坐在蠟燭后面,臉隱在陰影里,聲音像冰冷的水:“今天我們來聊聊,誰偷了我放在桌子上的500日元?!逼鋵嵞?00日元是她自己藏起來的,但沒人敢反駁。她讓每個人輪流說話,要是誰說的不對她的心思,就會讓旁邊的打手扇耳光。
第一次會議上,美代子指著大江和子說:“肯定是你偷的,你這個老東西,手里有錢還裝窮?!焙妥硬环猓f自己沒偷,美代子就讓川村打她。川村猶豫著不肯動手,美代子就拿起桌上的煙灰缸砸在他頭上,血一下子流了下來?!澳悴淮蛩?,我就打你女兒?!泵来佣⒅銗?,眼神嚇人,川村沒辦法,只好顫抖著抬手,一巴掌扇在和子臉上。
從那以后,“互相傷害”成了家庭會議的固定環(huán)節(jié)。美代子會讓裕美罵自己的母親“老不死的”,讓香愛撕毀自己的獎狀,讓川村把家里的存折交出來。要是誰不肯做,就會被關在陽臺的儲物間里,不給飯吃也不給水喝。有一次,里奈因為發(fā)燒沒去開會,美代子就把她關在儲物間里整整兩天,等裕美找到她時,孩子已經(jīng)燒得糊涂了,嘴里不停地說:“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p>
美代子還特別喜歡讓他們互相揭發(fā)“秘密”。她會問裕美:“你是不是覺得你老公沒用?”要是裕美說“沒有”,她就會拿出一張川村的照片,說:“你看他這個樣子,哪點配得上你?你不如跟我手下的兄弟好,保證比他有錢?!比缓笥謫柎ù澹骸澳憷掀攀遣皇潜持愀鷦e人好?”逼著他們互相猜忌,互相仇恨。
更可怕的是,美代子會控制他們的飲食。每天只給每個人發(fā)一個小飯團,一杯水,要是誰多吃一口,就會被打手用腳踹肚子。大江和子因為年紀大,吃不飽飯,體重從60公斤降到了40公斤,走路都得扶著墻。有一次,她偷偷藏了半個饅頭,想給里奈吃,結果被美代子發(fā)現(xiàn)了。美代子讓打手把饅頭塞進和子嘴里,直到她噎得喘不過氣,才讓人把饅頭拿出來?!跋麓卧俑也貣|西,我就把你的牙都拔了?!泵来用妥拥哪槪Z氣溫柔,卻讓人渾身發(f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