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夜從公園的湖泊里冒出來的男人。
一本印刷精美的彩頁雜志攤開著擱在他腳邊,書縫中間參差不齊,像是被撕掉了幾頁。
而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用來演奏小提琴的手掌,此時正握著張彩色書頁在一條瘦骨嶙峋的臟兮兮大黃狗屁股上磨蹭,短絨的狗尾巴左右搖晃著,噠噠地抽打著他的腕子。
陳冬愣愣地望著他,試探著喊道:“……卡米耶?”
話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他知道她的所有不體面的經(jīng)歷,也知道她所有不堪的秘密。
她理應(yīng)裝作不認(rèn)識他。
卡米耶抬起頭,濕苔般水潤翠綠的眼眸彎成道月牙:“啊,陳冬,你要去干什么?”
“……上班,”陳冬只好回道:“你在干嘛呢?”
“哦,”卡米耶隨手把那張膩著臟污痕跡的書頁跟書冊一起拋進(jìn)垃圾桶:“我在喂我爸吃飯?!?/p>
陳冬隱約瞧見那張書頁上印著個穿著高檔西裝的男人身影,手腕戴著支名表,坐姿自信優(yōu)雅。只有那張臉被污漬涂得厚厚一層,分辨不清。
她唇瓣蠕動兩下,張了又張,腦中一片空白。
半晌,才茫然地道:“哦,好的,那我先走了?!?/p>
卡米耶在黃狗腦袋上又摸了一把,站起身,極為自然地立在陳冬身側(cè):
“你下班后有時間嗎?我今天不太開心。我請你喝好喝的雞尾酒,你能聽我說會兒話嗎?”
他個頭生得很高,身形鍍著層淺金的陽光,投射下小片陰影。
陳冬仰著腦袋看他,幾乎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
“我下班很晚了?!?/p>
這太不正常了,他們甚至都不認(rèn)識,這人好像腦筋有問題。
他輕輕俯下身,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陳冬的發(fā)頂,一雙深邃的眼瞳映著柔和的日光,溫潤潮濕:“我在國內(nèi)沒有朋友,好可憐的。”
“求你啦,答應(yīng)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