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翻涌,如沸水倒灌天穹。
殘?jiān)t墟的四壁開始龜裂,碎石簌簌墜落,仿佛整座廢墟正被無形巨手從地基上撕扯下來。
空氣里彌漫著鐵銹與焦骨混合的氣息,那是地府律法崩塌時(shí)溢出的反噬之力。
斷默猛地拽住燼瞳幾乎透明的魂體,聲音發(fā)顫:“快走!律鎖衛(wèi)一旦降臨,不只是我們——整個(gè)墟都會被抹去!”
燼瞳飄在半空,光暈微弱得像風(fēng)中殘燭。
他望著沈青梧的背影,嘴唇動了動,卻再無力發(fā)出聲音。
三百年的守契之痛、千年輪回的桎梏,此刻終于松動,可代價(jià)卻是天地不容。
沈青梧站在墟心,銀焰纏繞指間,唇上那道曾象征沉默與屈辱的傷疤,如今化作一道冷冽銀紋,如同判官烙印,無聲宣告著權(quán)柄更迭。
她沒有回頭。
心火自胸腔燃起,一縷熾白在她眸中流轉(zhuǎn)。
她在想師父臨死前的話——“青梧啊,真正的冥途不在陰間,而在人心最黑處?!?/p>
那時(shí)她不懂。
現(xiàn)在她懂了。
這宮墻萬丈,金碧輝煌之下埋的是什么?
是無數(shù)才人貴嬪無聲消失的名字,是掖庭冷井底層層疊疊的白骨,是帝王權(quán)術(shù)碾過的血痕。
每一寸磚瓦都浸透冤魂的淚,每一道朱批背后都有未燃盡的命詔在低泣。
而歸墟……從來就不是傳說中的幽冥秘境。
它是罪的墳場,是王朝用謊言和屠殺堆砌而成的“淵”。
“我們……還能回去嗎?”燼瞳的聲音幾近消散,帶著最后一絲眷戀。
沈青梧搖頭。
心火傳遞而出,字字如釘:“不必回宮?!?/p>
她的目光掃過斷默蒼白的臉,掠過燼瞳即將熄滅的魂光,最終落在前方那片崩塌的虛空中。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他們不敢提的名字——?dú)w墟?!?/p>
話音未落,一道灰影自斷壁陰影中緩緩走出。
獨(dú)眼蒙紗,手持畫軸,衣袍似由灰燼織就,每一步落下,地面便浮現(xiàn)一行燃燒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