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夢境已經(jīng)開始崩塌了?!碧K珩忽然抬頭看向四周。欣怡與徐夢也隨之望去,只見周遭的一切都在發(fā)生詭異的變化——路邊的樹木正在化作紛飛的塵埃,遠處的高樓像被無形的手抹去般逐漸消散,連那些由夢境創(chuàng)造出的行人,也在一點點變得透明,最終化為光點融入空氣。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碧K珩的聲音帶著一絲緊迫,她抬手握住欣怡的手腕,掌心傳來溫暖的力量,“該做出選擇了?!?/p>
“這是我們自己的戰(zhàn)爭,本就與欣怡無關(guān)?!毙煲持终驹诖扒埃抗饴湓诖巴庵饾u虛化的街景上,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他對躺在沙發(fā)上的徐夢說道:“她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我不能再讓她為我們冒險。你也知道,她在深層夢境待得太久,意識會漸漸失去與現(xiàn)實的連接,到時候想回淺層夢境都難?!?/p>
“那之后呢?”徐夢慵懶地在沙發(fā)上伸了個懶腰,手里還捏著半罐可樂,鋁罐被她捏得發(fā)出輕微的形變聲,“要是夢境里的敵人大舉進攻,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真要和他們正面硬拼?”
“必要的時候,我會去送死?!毙煲穆曇糨p得像一陣風,卻讓空氣瞬間凝固。
“噗——”徐夢剛喝進嘴里的可樂猛地噴了出來,濺在身前的抱枕上,她慌忙坐直身子,一臉不可置信,“?。坎恍?!你開什么玩笑!”
“別擔心。”徐引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一絲早已盤算好的從容,“我已經(jīng)讓朱槿把蘇珩叫回來了。到時候讓她用空間跳躍帶著你們脫離夢境,喚醒現(xiàn)實中沉睡的身體?!彼叩叫靿羯磉叄靿暨B忙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出位置。他坐下時,沙發(fā)陷下去一小塊,“你們兩個一定要想辦法和蘇珩匯合,之后由她來透露計劃的細節(jié)。關(guān)鍵是要讓欣怡回到淺層夢境,只有在那里,她才能以淺層為跳板,徹底脫離這個夢境?!?/p>
他頓了頓,望著窗外飄過的、像一樣的虛幻云朵,語氣里帶著一絲釋然:“這樣一來,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一切,對她而言就像做了一場真實的夢。她會變回那個普普通通的鳶尾族長,守著她的花田,過著平靜的日子?;蛟S……這才是對她最好的結(jié)局?!?/p>
“可第二代要是知道了真相……”徐夢皺起眉,想象著欣怡得知一切時的模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你就不會少說兩句?”徐引抬手敲了敲她的額頭,語氣帶著點無奈的嗔怪。徐夢揉著額頭嘟囔了兩句,卻還是乖乖聽著,“也許這就是最好的辦法了。讓她回去好好生活,就當這里的刀光劍影、生離死別……都只是一場醒后即忘的夢?!?/p>
“這要是被第二代知道了,她不得把咱們這房頂給掀了?”徐夢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朝他打趣道,試圖沖淡這沉重的氣氛。
“哈哈,笨蛋?!毙煲凰盒α耍劢菂s悄悄泛起一絲紅,“那就看你和蘇珩的演技夠不夠好了?!毙β暆u歇,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難以掩飾的遺憾,“只是……沒能來得及和她說一句……對不起?!?/p>
“你會不會做得太絕情了?”徐夢收起玩笑的神色,湖藍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他,里面映著他落寞的側(cè)臉。
“我知道?!毙煲龂@了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沙發(fā)扶手上的紋路,“這場夢,我已經(jīng)做了太久了。從決定承擔這一切的那天起,我就明白……我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彼麩o奈地搖搖頭,語氣里滿是苦澀,“我對她做出的那些承諾,大概……也會在某天像泡沫一樣,煙消云散吧。”
他望著窗外徹底虛化的天際線,輕聲道:“我和第二代繼承者之間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嘖,真是有情人難成眷屬。”徐夢撇撇嘴,故意用輕松的語氣打岔。
“笨蛋。”徐引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眼底的落寞卻怎么也藏不住。窗外的光線越來越淡,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告別,慢慢調(diào)低了亮度。
2023年5月26日凌晨一點十分。
蘇珩背對著欣怡和徐夢站定,右手反握住朱槿的刀柄,將這柄短暫陪伴徐引的橫刀緩緩插入地面。刀刃沒入焦土的瞬間,周圍的元素粒子突然躁動起來,在她周身形成細碎的光流。她雙手在胸前交疊,做出十字印記,指尖縈繞的暗紫色粒子與朱槿的金光交織,在空氣中勾勒出復雜的紋路。
她側(cè)過頭,目光掠過仍在抽泣的徐夢,最終落在欣怡身上。那雙藏著淚痣的眼眸里,翻涌著難以言說的情緒——有不舍,有決絕,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只一瞬,她便轉(zhuǎn)回頭去,唇瓣微啟,聲音輕得像嘆息:“這場夢……該醒過來了。再見了,第二代太陽元素繼承者?!?/p>
朱槿·華焰赤海。
朱槿的刀身突然爆發(fā)出熾烈的紅光,如巖漿般沿著地面蔓延開來。面前的空間應聲碎裂,像被敲破的鏡面,無數(shù)菱形碎片簌簌掉落,露出后方深不見底的漆黑隧道——那是次元空間的入口,正散發(fā)著強大的吸力,瘋狂吞噬著空氣中的元素粒子。原本平靜的街道突然卷起微風,吹得三人的衣角獵獵作響,廢墟中的碎石被卷得騰空而起,朝著隧道口飛去。
蘇珩拔出朱槿,橫刀在身側(cè)劃出一道赤色光弧,仿佛在與這片即將崩塌的夢境作最后的告別。她沒有再回頭,在欣怡與徐夢的注視下,縱身躍入那片黑暗。朱槿的紅光在隧道中一閃而逝,如同墜入深海的星火。
幾乎在她消失的同時,空間蟲洞開始劇烈收縮,那些碎裂的空間碎片如潮水般回攏,很快便恢復了原狀,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風停了,塵埃落定。街道重新歸于寂靜,只剩下欣怡與徐夢站在原地,望著蘇珩消失的方向,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朱槿的余溫,以及那句輕得像幻覺的“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