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這八個字從何而來,為何浮現(xiàn)。
可當(dāng)指尖觸及時,胸口竟涌起一陣尖銳的痛楚,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不是記憶,而是使命。
她猛地攥緊玉鎖,呼吸微促,眼底閃過一絲近乎本能的冷光,如刀出鞘。
這時,線清走了過來,雙手捧著一束新采的噤草——這種草只在含冤者墳前生長,遇風(fēng)則靜,遇冤則鳴。
她蹲下身,將草種入殿前石縫,輕輕覆土。
“從今往后,這里不再叫金鑾殿外?!彼p聲說,聲音不大,卻傳遍四方,“百姓會稱它‘清明臺’?!?/p>
她取出一根特制銀針,在沈青梧左手腕內(nèi)側(cè)刺下一枚極小印記——并非文字,而是“清明結(jié)”的簡化紋樣,三繞一扣,象征執(zhí)念不滅、冤情可訴。
“您忘了名字不要緊。”線清眼含淚光,聲音微顫,“但只要看見這個結(jié),就知道——您是誰派來的?!?/p>
沈青梧怔怔望著那點微紅,忽然抬起右手,用那支染血金釵,在地面青磚上緩緩劃出相同符號。
一筆,一繞,一扣。
動作流暢自然,仿佛早已重復(fù)過千百遍。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么做。
但她知道——
有些事,還沒完。
墨終立于廣場盡頭,背對初升的殘月,身影瘦削如刀刻。
他手中那張空白宣紙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卻不見筆落。
眾人屏息。
只見他緩緩抬起手,指間纏繞著一縷縷灰白發(fā)絲——那是九千冤魂臨散前自愿剝離的一縷執(zhí)念,混以終判之火余燼調(diào)成墨漿,凝于指尖。
他并指為筆,蘸發(fā)為墨,輕輕一劃。
宣紙驟然震顫。
無數(shù)面孔自紙上浮現(xiàn),模糊、重疊、哭泣、吶喊——有被毒殺的宮婢,有戰(zhàn)死無名的邊卒,有蒙冤下獄的老臣,還有襁褓中便夭折的嬰孩。
他們的面容層層堆疊,如同歲月壓碎的碑文,最終匯聚成一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睛。
那是沈青梧初入宮時的模樣。
眸光如水,尚未染血,未承怨,未負冥途。
可就在這一刻,那雙眼忽然眨動了一下——仿佛穿越時空,與現(xiàn)實中的她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