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罷,她抬腳,一腳踏入祭壇陣眼。
剎那間,天地寂靜。
九百玉璽同時震顫,銀絲繃緊如弦。
而沈青梧立于中央,血衣獵獵,白發(fā)翻飛,口中尚未出聲,лnшь氣息一沉——
玉印陣,驟然震顫。
玉印陣驟然震顫,仿佛天地之間響起第一聲驚雷。
沈青梧雙膝重重砸在青石之上,碎裂聲刺耳,血從膝蓋滲出,浸透裙裾。
她不閃不避,仰頭望天,唇齒間彌漫著濃重鐵銹味——那是舌尖被金釵劃破的血,是魂魄被反噬的痛,更是契約崩裂邊緣的代價。
但她笑了。
那笑極輕,極冷,像冥河彼岸吹來的風,卷起殘燈最后一縷火光。
她以指尖蘸血,在身前虛空中一筆一畫寫下第一位諫臣的名字——李承業(yè)。
三個字落,如鐘鳴九響,直撞黃泉。
“戶部尚書……通敵賣國!”她的聲音不高,卻穿透夜幕,撕開層層封印。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骨髓里榨出來的,帶著灼燒靈魂的痛楚。
話音未落,懸于高空的第一枚玉璽“咔”地裂開一道細紋,灰霧涌動,一道模糊虛影從中掙脫而出——正是當年在朝堂之上撞柱而亡的御史李承業(yè)!
他雙目赤紅,喉中嗬嗬作響,臨終未能出口之言,此刻竟借沈青梧之口,響徹宮闕!
“轟——”
銀絲崩斷,清光搖曳。
第二位、第三位……她不停歇,一個接一個念出那些被埋葬的名字,誦讀他們死前最后的控訴。
每念一人,便有一枚玉璽崩裂,一道魂影浮現(xiàn),嘶吼、哭嚎、怒斥,九百道冤魂之聲匯成洪流,沖刷著這座虛假太平的皇城。
她的唇已爛,齒縫溢血,舌根焦黑如炭。
生命力正飛速流逝,陽氣幾近枯竭。
每一次開口,都像有人用燒紅的鐵鉗絞碎她的五臟六腑。
可她仍跪著,脊背挺得筆直,如同一座不肯倒下的碑。
線印躲在欽天監(jiān)檐角陰影里,雙手緊攥銀絲,指節(jié)發(fā)白。
她看著那一根根由她親手編織、纏繞玉璽的命魂之線,在沈青梧每一聲吶喊下寸寸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