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情是罪?愛是亂?”她聲音冷得像霜雪覆刃,“那你告訴我,若無心動,誰愿為他人赴死?若無牽念,誰肯替仇人承劫?你們把一切溫柔都當作污點,把所有真心都打上烙印,可笑的是——你們自己,早已忘了如何動情?!?/p>
她忽然停下腳步,目光直刺墨枷。
“你說我是罪人?”她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卻藏著萬丈深淵的決絕。
下一瞬,她猛然撕開衣襟。
寒風灌入,露出她心口——那里本該是命火跳動之處,此刻卻浮現(xiàn)出一道金色枷影,紋路古老而森然,正是她為蕭玄策承受剜心之痛時,被“承情劫”反噬所留下的印記。
金光微閃,竟與遙遠紫宸宮深處遙相共鳴。
“那你來審判我啊——”她一字一頓,聲如驚雷炸響九霄,“用你那所謂的天律,來定我的罪!看看這顆心,是該焚,還是該葬?!”
墨枷僵立原地,鐵鏈垂落,指尖微微發(fā)抖。
他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
不是恐懼,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更深的東西——那是被埋葬千年、早已遺忘的……動搖。
就在這死寂般的對峙中,沈青梧周身銀焰驟然收斂,盡數(shù)沉入判官印。
印中那滴心頭血,開始旋轉(zhuǎn)。
越來越快。
光芒漸盛,卻不刺目,反而溫柔如晨曦初照。
九重門后的黑暗,開始輕輕震顫。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剎那間,天地失聲。
九重門在無聲中轟然崩塌,不是炸裂,不是粉碎,而是如古卷焚盡般,自上而下層層剝落,化作飛灰。
那每一扇門的碎裂都伴隨著一聲極輕的嘆息——是千年來被囚禁的判官殘魂,在終于聽見“情非罪”三字后,含笑歸塵。
貴女殘魂佇立于最后一道門扉前,面容由模糊轉(zhuǎn)為清晰,竟是一名白衣素裙、眉心點朱的少女。
她望著沈青梧,唇角微揚,眼中淚光流轉(zhuǎn):“謝謝你……替我說了那句‘我不悔’?!?/p>
話音未落,她周身驟然綻放出一團溫潤光暈——那是三千年來被強行鎮(zhèn)壓、不得輪回的“情光”。
它不似烈陽灼目,也不似冥火陰寒,只如春夜細雨,悄然灑落,溫柔地拂過每一道殘破的魂影。
那些曾因動情而被剜心、因執(zhí)念而遭鎖魂的古老亡靈,在這光芒中一一睜開眼,有的笑了,有的哭了,有的只是輕輕合掌,低語一句:“我愿再來人間,再愛一次?!?/p>
斷默盤坐皇城外廢廟之中,銅環(huán)本已沉寂百年,此刻卻猛然震顫,發(fā)出清越長鳴。
他抬頭望天,只見常年籠罩帝都的厚重陰云,竟被一道無形之力撕開縫隙——星河傾瀉,銀光如瀑,灑向大地每一寸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