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嘴欲呼,卻發(fā)不出聲。
下一刻,喉間一甜,鮮血噴涌而出,濺在尚帶余溫的灰燼上,竟凝成一個扭曲的“連”字。
風穿窗而入,吹散最后一縷火苗。
人已無聲。
次日清晨,內(nèi)務(wù)府呈報:“畫師墨影突發(fā)心疾,暴斃于值房,尸身無傷,唯唇角含墨,似臨終猶在作畫。”
無人深究。
宮規(guī)森嚴,一個畫師的死,不過是掃帚下的一捧灰。
可就在乾清宮深處,蕭玄策看著昨夜未完成的畫卷,忽然冷笑出聲:“含墨而亡?……倒像是被人用命封了口?!?/p>
他指尖撫過畫中女子背影,忽覺心口又是一陣抽痛——那柄虛刃,仍在轉(zhuǎn)動,且比昨日更沉、更冷。
與此同時,冷宮夾巷某間破屋內(nèi),沈青梧獨坐窗前,手中一疊泛黃名錄正緩緩投入油燈。
火舌卷起邊角,焦痕蔓延,每一頁都寫著一個名字,每一個名字背后,都是一座白骨堆砌的祭壇——那是她在地宮最深處,以血換來的“碑油獻祭名單”,記錄著那些以活人精魄煉魂、換取權(quán)勢富貴的惡徒。
燼瞳在識海低語:“你救了皇帝,為何現(xiàn)在才動手清算?他們可是當年推動‘影詔’的真正黑手?!?/p>
她望著火焰中蜷曲的文字,聲音平靜得近乎殘忍:“救他,是還前世因果——他那一刀本該斬我,卻偏了寸許,讓我活到今日。這份命債,我還了?!?/p>
頓了頓,她抬眸,看向皇城最高處那片烏云密布的天空。
“躲他,是因為律不可違。地府判官,不得私改生死簿,不得因情廢判。我若此刻動他,便是越界?!?/p>
她的指腹輕輕摩挲胸前玉鎖,那枚嵌入金釵碎片的吊墜,正微微發(fā)燙,似有低鳴共振。
“所以,先清外圍?!?/p>
“接下來……該算那些活著吃人的人了?!?/p>
火光映在她殘破的臉上,半明半暗,一只眼盲,另一只卻亮得駭人,如同冥途盡頭唯一的燈。
遠處,烏云裂開一線。
晨光如刀,劈開深宮陰影。
而她的影子,靜靜鋪展在斑駁墻面上——像一條通往幽冥的路,已經(jīng)開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