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蕭玄策緩緩抬眸,目光冷得像北境凍土下的寒鐵,“‘命鎖’為奪而生,入陣者非死即瘋。她若真成了冥途的祭品,這天下,也就沒了判她的資格?!?/p>
他指尖輕撫斷裂的玉鎖,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那一夜她在冷宮斷井邊超度孤魂的模樣——白衣如雪,眉心血紋微閃,周身無風(fēng)自動,仿佛不屬于人間。
那時(shí)他還以為她是妖,是禍,是亂局的開端。
可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她不是打破規(guī)則的人,她是規(guī)則本身。
而規(guī)則,不容篡改,更不容竊取。
他閉了閉眼,再睜時(shí)已恢復(fù)帝王的冷峻:“傳令暗衛(wèi),以‘守陵’為名,封鎖地脈百里,不得放任何活物進(jìn)出。若有異動……格殺勿論?!?/p>
與此同時(shí),西疆荒原。
血陣崩塌的最后一瞬,沈青梧單膝跪地,一口鮮血噴在焦黑的土地上。
陽火早已燃盡,支撐她站立的是殘存的意志與識海深處那一道永不熄滅的判官印記。
四周殘魂盡散,唯有風(fēng)中回蕩著無數(shù)聲輕語:“謝……謝判官……”
她沒有回應(yīng),只是伸手,從墨淵潰散的形體中拾起一片殘破畫皮。
那皮薄如蟬翼,卻重若千鈞,上面密密麻麻繪滿扭曲人臉——每一張,都是她曾親手送入冥途的冤魂。
他們的眼空洞無神,嘴角卻被強(qiáng)行拉扯成詭異的笑容,像是被某種力量硬生生釘在了這幅“贖罪書”上。
“你們要我寫悔過書?”她冷笑,指尖燃起一簇銀焰,將畫皮投入火中,“好啊?!?/p>
火焰騰空而起,竟不隨風(fēng)飄搖,反而逆流直上,在漆黑天幕中燒出一行灼目的血字:
“我的罪,我自己定。你們的命,輪不到假神來寫。”
字落,天地俱寂。
遠(yuǎn)處,一座深埋雪谷的鐵籠猛然震動。
裴烈蜷縮在冰窟之中,雙手早已凍爛,指甲翻裂,卻仍用最后力氣在冰壁上刻下兩個(gè)字——
“青梧”
就在筆畫收尾的剎那,那二字邊緣忽有銀光流轉(zhuǎn),宛如星火初燃,順著冰紋蔓延開來,似有某種沉睡的力量正悄然蘇醒。
而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皇宮御花園,一片枯葉悄然落地。
無人察覺,沈青梧的身影正踉蹌穿過朱紅宮門,步履虛浮,眉心劇痛如刀割。
她抬手撫額,冷汗滑落。
忽然,體內(nèi)“喚舊”之力毫無征兆地自行震蕩——
園中十?dāng)?shù)座沉默多年的石碑,竟在同一瞬間,浮現(xiàn)出從未有過的森然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