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清冷,帶著幾分譏誚:“你說執(zhí)契者不該有慈悲?可你呢?墨淵,你用死人當筆,用記憶當墨,又算什么秩序?”
整個血陣猛然一震。
地面龜裂,黑霧倒卷。
一道身影從陣心緩緩升起——墨淵。
他半邊身體已與地脈融合,肌膚下流動著暗紅紋路,眼中無瞳,唯有一片燃燒的灰燼。
“沈青梧?!彼α耍β暼缟笆ス?,“你竟敢送魂入陣?你以為這點偽裝能瞞過我?‘喚舊’之力獨一無二,它的波動,我早刻進了神魂。”
他抬手,一道血刃憑空凝成,直劈那具“溫讓”殘影。
可就在刀鋒落下前,那殘影忽然抬頭,雙眸燃起銀焰。
“我不是來躲你的。”她說,“我是來燒你的?!?/p>
話音未落,沈青梧本體已在百丈之外催動秘術——無文審判。
無需符令,無需咒言,這是判官之怒的極致,是以心火為裁,直指契約根源的終極清算。
一道銀色烈焰自她心口爆發(fā),順著那根被她注入力量的契絲逆流而上,瞬間貫穿整座血陣!
銀焰不焚血肉,不毀形骸,專燒“契絲”——那些維系魂魄與陣法之間的因果連線。
一聲聲無聲的悲鳴響起,數(shù)百殘影同時解脫,身形渙散,卻在消散前朝她輕輕頷首,如謝恩,如告別。
緊接著,火焰觸及陣心,點燃了那塊鑲嵌在尸骸胸口的猩紅晶石。
“不——!”墨淵咆哮,瘋狂催動地脈反撲,可銀焰已染上陣圖本身,開始沿著古老符紋反向燃燒。
“你明知動用‘喚舊’會耗損命魂,甚至可能失憶,還敢用?”他嘶吼,面容扭曲,“你不怕忘了你自己是誰?”
沈青梧立于火中,雪白長發(fā)無風自動,眉心血紋隱隱裂開,滲出血珠。
她望著那即將崩塌的陣眼,聲音平靜得令人戰(zhàn)栗:
“正因為會忘,我才更要燒干凈——不然等我忘了你們是誰,豈不是便宜了你們?”
火勢沖天,照亮了整片荒原。
而在千里之外的乾清宮密室,蕭玄策手中的玉鎖突然劇烈震顫,表面血紋寸寸崩裂。
他盯著墻上輿圖,西疆之地正泛起詭異銀光。
門外傳來急促腳步。
“陛下,西疆暗哨傳訊——”侍衛(wèi)跪地,聲音微顫,“沈才人……已獨自深入地脈血陣。而‘命鎖囚籠’……已布設完畢?!笔捫哒驹谇鍖m密室的銅鏡前,手中玉鎖碎成三段,最后一絲血光在掌心熄滅。
他凝視著墻上的西疆輿圖,銀焰的余暉尚未褪去,像一道撕裂天地的傷疤烙印在山川脈絡之上。
“撤去‘命鎖囚籠’,改為護陣?!彼穆曇舻偷脦撞豢陕?,卻如雷霆般砸進身旁老太監(jiān)耳中。
“陛下?!”那老奴撲通跪地,臉色慘白,“此乃天機司耗費七十二名修士性命布下的絕殺之局,只待她契約反噬、命魂外溢,便可截取冥途權柄歸于皇室!如今功成在即,怎可……”
“你懂什么?”蕭玄策緩緩抬眸,目光冷得像北境凍土下的寒鐵,“‘命鎖’為奪而生,入陣者非死即瘋。她若真成了冥途的祭品,這天下,也就沒了判她的資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