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往后,我即律源,心之所向,即是天道。
話音落下,她體內(nèi)陽氣驟然抽離,五臟六腑如遭碾壓。
右眼空洞焦黑,卻隱隱浮現(xiàn)出一道銀色紋路,如同新開的天眼,冷冷俯視人間偽實。
就在此時——
腳步聲響起。
沉穩(wěn)、緩慢、帶著帝王獨有的壓迫感,一步步踏破寂靜。
蕭玄策來了。
玄袍玉帶,龍紋暗繡,手中執(zhí)一頁奏折,墨跡尚新,顯然是剛謄抄完畢。
他站在通冥臺邊緣,目光如刀,落在她染血的手掌與懸浮的碑影之上。
“你如今判人,”他嗓音低啞,卻字字如釘,“連個名字都不用寫?”
沈青梧抬頭,直視他。
兩人目光相撞,似有雷霆炸裂。
她聲音很輕,卻清晰得如同刻入骨髓:“陛下可曾見過風(fēng)怎么割草?”
他眸光一凝。
“風(fēng)無形,無相,不留痕。”她淡淡道,“可草倒了,就是倒了。審判亦如此——不必留痕,自有其效?!?/p>
蕭玄策沉默良久,忽然冷笑:“好一個‘無文之判’?!彼讣廨p撫奏折上那行詭異浮現(xiàn)又消失的判詞——“偽律者,心邪也?!?/p>
“那你告訴我,”他逼近一步,氣息迫人,“若你判錯了呢?”
這不是疑問,是質(zhì)問,更是警告。
錯一次,便是濫權(quán);濫權(quán)一次,便是動搖國本。
而她現(xiàn)在做的事,已經(jīng)不再是破解冤案、超度亡魂,而是——在重構(gòu)規(guī)則本身。
沈青梧卻未退。
她只是靜靜看著他,右眼深處銀光流轉(zhuǎn),仿佛能照見人心最幽暗處。
“陛下以為,”她反問,“這世間,是誰先開始說謊的?”
她沒說是誰篡改律令,是誰以權(quán)掩罪,是誰將忠魂釘死在莫須有的罪名上。
但她知道,蕭玄策聽得懂。
他臉色微變,
他知道她在挑戰(zhàn)什么——不僅是皇權(quán)對司法的壟斷,更是他對整個帝國秩序的掌控。
可他也清楚,她所做的一切,從未偏離“正義”二字。
那些被她焚毀的偽律,哪一個不是出自權(quán)臣私心?
哪一個不是為遮掩血債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