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睫毛微動,并未睜眼。
“命火最弱之時,便是帝王最脆弱之時。”他盯著她,“你若動手,無人能攔。你也知道,我不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活著的意義?!?/p>
她終于動了動唇角,似笑非笑:“若我為私怨取你性命,那我和煉詔之人,又有何分別?”
蕭玄策眸光一震。
他知道她在說誰——他的先祖,那位以萬人骸骨筑基、換大胤百年國運(yùn)的開國皇帝。
空氣凝滯片刻,他緩緩道:“朕要徹查皇陵地脈,掘出其余詔陣。”
“陛下可知,”她睜開眼,目光清冷如月下寒潭,“那地底埋的不是敵人,是你祖宗欠下的債?是你們蕭氏用忠魂鋪路、拿良將填坑換來的江山?!?/p>
蕭玄策神色不變,可指節(jié)悄然收緊。
“債,總要還?!彼D(zhuǎn)身離去,留下一句話,飄散在風(fēng)里,“只是不知,是由朕來還,還是由你來燒?!?/p>
當(dāng)夜子時,月隱星沉。
燼瞳召來承罪碑影,矗立院中。
那是一座由陰氣凝形的虛碑,表面布滿裂痕,卻隱隱透出遠(yuǎn)古審判庭的威壓。
碑前燃起七盞魂燈,每一盞都盛著一名血巡使殘念。
沈青梧強(qiáng)撐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石磚上,一步一顫走向碑前。
她咬破指尖,心頭血滴落碑面,一筆一劃寫下兩個字:
共審。
血字剛成,皇宮各處銀符齊鳴!
屋檐、宮門、地底暗渠,所有鎮(zhèn)魂符箓同時震顫,發(fā)出尖銳哀鳴。
地下傳來沉悶轟響,宛如巨獸翻身,整座紫禁城的地基都在微微搖晃。
命珠驟亮,幻影再現(xiàn)——西疆、北境、南關(guān)三地地底黑光翻涌,與皇陵廢墟形成三角呼應(yīng)之勢。
一股古老而暴戾的氣息正在蘇醒。
就在此刻,風(fēng)止,燈熄。
唯有承罪碑上的血字兀自發(fā)光,映照得四野森然。
忽然,燼瞳警覺抬頭,石燼碑橫擋身前。
一道身影,無聲浮現(xiàn)于碑前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