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絲纏繞骨軸,隨無形氣流微微震顫,仿佛仍有生命搏動。
她伸手欲取。
指尖尚未觸及,一股陰寒之力猛然爆發(fā),將她狠狠掀退數(shù)步,撞上石壁。
喉間一甜,她壓住翻涌血?dú)?,抬眼望去—?/p>
詔面竟浮現(xiàn)出一行血字,緩緩蠕動,似用千年怨念一筆一劃寫出:
“三百年命盡,裂自西疆?!?/p>
話音未落,冥途邊緣忽現(xiàn)一道焦黑身影。
那人通體如炭,皮肉蜷縮,唯有一雙空洞眼窩死死望來。
唇瓣微啟,卻無聲。
沈青梧瞳孔驟縮。
“謝昭?!”
這個名字幾乎卡在喉嚨里。
前世趕尸路上,他是唯一并肩同行的同門,沉默寡言,卻總在她遇險時擋在前方。
那一夜亂軍火攻,她親眼看著他被烈焰吞沒,尸骨無存。
可現(xiàn)在……他的魂體竟帶著與當(dāng)年完全一致的焦痕!
她踉蹌上前一步:“你也被‘照’過?是誰……把你煉進(jìn)了這東西?”
那殘魂無法言語,只是抬起枯手,指向長明詔,又緩緩點(diǎn)向自己心口——那里,赫然嵌著一枚微型骨符,與六宮銀符形似,卻染著濃黑怨火。
燼瞳猛然回頭,石言碑文自發(fā)浮現(xiàn)于虛空中,字跡斑駁如泣:
“骨詔非書,乃命祭之器;照者非眼,乃怨魂之火。
百年前西疆失守,主帥霍沉率九千將士死戰(zhàn)不降,朝廷反誣其叛國,賜死全軍,遺骨煉詔,永鎮(zhèn)皇陵,監(jiān)察帝王命格。
怨火不熄,執(zhí)念化人——照命人已生,誓令天家親嘗命裂之痛?!?/p>
沈青梧怔立原地。
原來如此。
所謂“照命”,并非窺探天機(jī),而是用萬魂焚心,強(qiáng)行映射帝王命運(yùn)之痕。
每一道血痕,都是一個亡魂的控訴;每一次命裂,都是歷史背叛的回響。
她閉目,催動“人心之影”,再度窺探詔中執(zhí)念。
畫面再現(xiàn)——少年霍沉跪于金殿,鎧甲染血,捧卷泣告:“西疆糧絕,敵圍三月,將士啃皮帶、食死馬,只求一援!陛下若棄我等,忠魂必不瞑目!”
龍椅之上,先帝冷笑擲筆:“一城之失,何足掛齒?朕要的是太平名聲,不是幾個莽夫拿命換來的破土!”
那一刻,沈青梧聽見了九千人的齊聲哀嚎,聽見了大地深處的脈搏開始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