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披著破舊僧袍,腳踩草履,手中捧著一本焦邊古卷,書頁泛黃如枯葉,邊角甚至殘留著焚燒過的黑痕。
他跪在臺前,雙手高舉古卷,聲音沙啞卻清晰:
“貧僧斷律,奉《契源紀》歸來?!?/p>
沈青梧低頭看他,眉梢微動。
這名字她未曾聽過,可此人身上毫無魂氣波動,既非活人,也非鬼物,竟是以殘念存世的“解咒僧”。
她接過古卷,翻開第一頁,指尖拂過斑駁字跡,心中驟然一震。
書中記載:百年前,初代判官亦曾燒去‘天命契’,言‘命由心定,不由紙書’。
然其終被地府反噬,魂魄鎖于歸墟塔底,永世不得超生。
她繼續(xù)翻頁,直至某一頁猛然停住。
畫中女子手持金釵,立于邊墻之前,身后是崩塌的萬契圖,前方是一片升騰的星火。
那面容,竟與她有七分相似。
她冷笑一聲:“原來這條路,早有人走過。”
斷律低首,聲音平靜:“但他們失敗了。因為他們只敢燒別人的名字……而你,燒了自己的?!?/p>
沈青梧指尖一頓。
她當然記得那一瞬——當她在邊墻之內(nèi),以金釵剜心,將自己的名字從“代罪契”上生生剔除時,那種靈魂撕裂般的劇痛幾乎讓她當場隕滅。
但她挺了過來。
因為她早已不是誰的奴仆,不是地府的工具,更不是命運的提線木偶。
她是沈青梧,是斷契之人。
“所以,”她合上古卷,目光如刃,“這不是終結(jié),是開端?!?/p>
話音未落,遠方宮門方向傳來沉重車輪碾過青石之聲。
一隊禁軍護衛(wèi)著黑檀木箱而來,箱體以玄鐵封死,四周纏繞鎮(zhèn)魂銅鏈。
打開箱蓋,露出的正是那塊“空契封印石”。
蕭玄策派來的內(nèi)侍躬身稟報:“陛下命工部以玄鐵重鑄其表,置于乾清宮案頭,日夜觀之?!?/p>
沈青梧凝視那石片刻,唇角微揚。
她知道蕭玄策想做什么——他在研究這塊石頭,試圖理解契約的本質(zhì),甚至……挑戰(zhàn)它。
帝王之心,從來不止于掌控人間。
他還想篡改自己的命格。
果然,當晚,乾清宮內(nèi)。
蕭玄策獨坐燈下,指尖輕撫封印石表面冰冷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