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契姑從未真正死去。
她的執(zhí)念早已寄生于地府邊墻,借由一代代被迫抄契的童奴延續(xù)存在。
她們不是繼承者,而是容器——誰簽下第一道偽契,誰就成了萬契圖靈的新宿主。
而如今,三百偽契俱斷,舊容器崩毀,新的名字……正等待書寫。
“他們在等一個能承載萬契的新判官?!彼岸?,剛空出了位置?!?/p>
冷意自脊背竄上天靈。
她猛地拔出金釵,將傷口再度撕裂,任鮮血淋漓灑落黑石。
血浸入到契文的刻痕,整塊石頭開始發(fā)出低沉嗡鳴。
她閉眼,唇間吐出古老禁術(shù),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從靈魂深處剜出:
“我以痛為引,召你殘念——?dú)w來!”
地底傳來細(xì)微震動,似有東西在掙扎爬行。
片刻后,一塊指甲大小的黃紙碎片緩緩浮出土層,邊緣焦黑,像是曾被烈火焚燒過無數(shù)次。
紙上只有一行歪斜稚嫩的筆跡,墨色已淡,卻刺目至極:
“我不想寫了?!?/p>
風(fēng)止,鈴寂。
沈青梧怔住。
這一行字,像是一把鈍刀,緩緩割開她冰封多年的識海。
她忽然明白,這并非千契姑的遺言,而是那個抄契童女臨死前最后的心聲——不是詛咒,不是報復(fù),而是求救。
可沒人聽見。
她凝視著那張碎紙,良久,終于抬手,輕輕覆于其上,聲音極輕,卻如誓言落地:
“好,那就從今天起,沒人再替你寫?!?/p>
話音落下,黑石猛然崩裂!
一道幽光自裂縫中騰起,如煙似霧,纏繞她掌心一圈,隨即沉入血脈。
霎時間,雙目再度燃起赤焰,比先前更盛、更烈,仿佛焚盡人間虛假文書的冥火,正欲燎原。
遠(yuǎn)處陰影中,燼瞳靜靜佇立,望著那抹孤絕身影,低聲呢喃:
“這一局……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