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明白了。
千契姑不是要?dú)⑺?,也不是要?dú)?/p>
她是想讓她成為新的“萬契載體”——一個(gè)能承載所有偽契之力的活體圖騰。
就像當(dāng)年的地府判官,掌管生死文書,執(zhí)筆定輪回。
只不過,千契姑想要的,是一個(gè)被她意志侵蝕的傀儡判官。
“她失敗了前三百次?!鄙蚯辔嗟驼Z,唇角竟揚(yáng)起一絲冷笑,“現(xiàn)在,想在我身上寫第四百個(gè)名字?”
燼瞳皺眉:“你打算怎么辦?”
“挖?!彼龘沃_(tái)站起,身形搖晃,卻一字一句清晰如刀,“去邊墻最深處的地基,找一塊刻滿倒契文的黑石。那是她最初寫下第一道偽契的地方,也是她執(zhí)念扎根的源頭?!?/p>
燼瞳瞳孔一縮:“那是地府禁域。擅入者,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p>
“那正好。”沈青梧抬起手,看著掌心殘留的金絲灼痕,輕笑,“我也算半個(gè)鬼了?!?/p>
她邁步向前,每走一步,銀發(fā)便再落一縷,血珠滴落,燃起一簇簇冥火。
身后,燼瞳沉默片刻,終是提起石燼碑,跟了上去。
蕭玄策站在原地,望著那抹漸行漸遠(yuǎn)的白色背影,眼神深不見底。
他忽然抬手,截住一片飄過的灰燼。
灰上,竟浮現(xiàn)出極細(xì)的一行字跡,如蛛絲纏繞:
“她在聽……她還在看。”
他猛地攥緊手掌,灰燼瞬間化為烏有。
可他知道,有些東西,燒不盡。
——比如執(zhí)念。
——比如眼睛。
就在西嶺邊緣的地底深處,一塊早已碎裂的眼狀符石靜靜嵌在巖壁之中。
它原本屬于“契眼”,萬契圖靈的核心。
雖已爆裂,金絲斷裂,可最后一縷殘魂仍寄于某根金絲末端,在虛空之中悄然睜開一線。
它看不見天,看不見地。
卻能看見人心。
此刻,它正冷冷注視著沈青梧的背影,記錄著她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甚至她心底那一閃而過的猶豫與痛楚。
它在等。
等下一個(gè)執(zhí)筆者。
等下一紙新契。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