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他伸手欲觸她指尖時,地面驟然裂開血紋,一道無形結(jié)界轟然升起,將他狠狠彈退三步,喉間一甜,竟溢出鮮血。
“代罪者已超脫舊契?!笔缘穆曇魪奶摽枕懫穑淙缵ず拥沽?,“她不再是地府奴仆,亦非人間妃嬪。陽壽之人,不可近其身?!?/p>
蕭玄策抹去唇邊血跡,忽然笑了。
笑聲低啞,卻帶著雷霆將至的壓迫感。
“那朕就毀了這規(guī)矩?!?/p>
他轉(zhuǎn)身,聲如寒鐵:“傳工部尚書——三日內(nèi),造‘通冥臺’。選址紫宸殿前,高九丈,以玄鐵為基,引地脈陰泉,鑄陰陽共鳴之陣。朕要讓活人也能聽見鬼話,親眼看著那些藏在奏折背后的刀,刺進誰的心臟?!?/p>
群臣駭然,無人敢應(yīng)。
唯有風卷殘灰,掠過他挺直的脊背。
燼瞳冷冷注視這一切,手中石燼碑微微震動,似在預(yù)警某種即將到來的風暴。
他看向沈青梧,卻發(fā)現(xiàn)她正緩緩抬起手,指尖顫抖地撫上額角。
一瞬間,她眼前閃過一道畫面——
泥濘的山路,破敗的荒廟,少年模樣的她跪在一位老判面前,雙手接過一支漆黑如墨的金釵。
耳邊仿佛響起一句模糊的話語:
“三年為期,替地府行罰?!鄙蚯辔嗪鋈货咱勔徊?,像是被什么無形之物狠狠撞入心口。
她眼前一黑,膝蓋發(fā)軟,幾乎跪倒,卻被燼瞳眼疾手快扶住肩頭。
荒廟的殘影在她腦海炸開——
雨夜,泥濘山路蜿蜒如蛇。
破敗山門下,少年模樣的她渾身濕透,雙膝跪地,掌心捧著一支漆黑如墨的金釵。
老判官立于香案之后,面容模糊,唯有一雙眼睛冷如寒星,聲音自風雨中傳來,字字如釘:“三年為期,替地府行罰。你若背誓,魂飛魄散;若成此約,可換一線生機?!?/p>
“我……答應(yīng)了?!蹦菚r的她嘶啞應(yīng)下。
可話音未落,畫面驟然碎裂!
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蟲子啃噬著記憶的邊緣,窸窣作響。
一只通體透明、形似蜉蝣的怪蟲振翅而起,六翼輕顫,每扇一下,便卷走一片光影。
那是忘蜉,專食記憶,尤嗜與“生”有關(guān)的執(zhí)念。
“不……”沈青梧猛地抱住頭,指節(jié)泛白,額角青筋暴起。
那股撕裂神識的痛楚再度襲來,像有人用燒紅的鐵絲穿刺她的腦髓。
她咬緊牙關(guān),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嗚咽。
“我不是為了活……”她喃喃,嗓音破碎,“是為了讓他們說話。”
燼瞳眼神微動,赤瞳深處閃過一絲悲憫,卻很快被堅冰覆上。
他低聲道:“你說過,壞人,該罰?!?/p>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進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