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55章 判官不在名錄，但在人心（第3頁）

而此時，燼瞳低頭，目光落在萬魂碑底——那一片尚未完全粉碎的基座之下，隱約可見九個暗紅色的符印，正微微搏動，如同沉睡的心臟。

他也知道，當(dāng)銅鈴響起之時，沉睡的血巡使，終將歸來。

金光裂云，余焰未熄。

燼瞳單膝跪在萬魂碑殘基前，鎧甲上的裂痕滲出暗紅血漬，卻渾然不覺。

他雙手顫抖著探入碑底那九枚搏動的赤紋之中，仿佛觸碰的是沉睡千年的雷火。

指尖剛一觸及，一股腥風(fēng)驟然卷起，夾雜著無數(shù)冤魂嘶吼、鎖鏈崩斷、刀刃入骨的幻音撲面而來。

他的瞳孔瞬間被血色浸染——那是九千血巡使殘魂的怨與誓，是沈青梧以命為引，早在三年前就埋下的終局之棋。

“主上……”他低語，嗓音沙啞如磨鐵，“您說，若有一日您忘了自己是誰，便讓我搖鈴。”

他取出一枚銅鈴——非金非玉，通體漆黑如墨，表面鐫刻新律三則，正是以萬魂碑碎屑熔鑄而成的律印銅鈴。

鈴舌乃一截指骨所化，據(jù)說是她前世身為趕尸人時親手折斷的左手小指，封存至今。

燼瞳深吸一口氣，將九道血符逐一按入鈴身。

每一道符印嵌入，銅鈴便震顫一次，仿佛有萬千亡魂在內(nèi)咆哮掙扎。

當(dāng)最后一道符文歸位，整座銅鈴忽然騰空而起，懸浮于殘臺之上，幽光流轉(zhuǎn)，竟與天際銀焰遙相呼應(yīng)。

他伸手握住鈴柄，閉目，輕搖——

一聲清鳴，撕裂晨霧。

剎那間，天地死寂。

緊接著，自宮墻地底、梁柱縫隙、枯井深潭、冷宮瓦礫……無數(shù)陰影翻涌而出，九千殘魂齊聚虛空，形不成體，聲不成調(diào)，卻在同一瞬齊聲吶喊：

“沈——青——梧——判！”

不是命令，不是祈求，是擁戴。

是億萬含冤者跨越生死的共證，是對她為“尺度”的加冕。

聲音如洪鐘貫耳，震得六宮窗欞齊碎，嬪妃抱頭慘叫，太監(jiān)癱軟在地。

連紫宸殿檐角鎮(zhèn)邪的金獸都崩裂一角，墜落塵埃。

這已非人間所能承載的威壓——這是規(guī)則本身在發(fā)聲。

而站在銀焰中央的沈青梧，身體猛然一顫。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記得過往恩仇，甚至分不清眼前是生是死。

可當(dāng)那一聲“判”字響徹宮闕，她的指尖竟無意識地抬起，仿佛回應(yīng)某種深埋血脈的召喚。

一縷銀火自心口蔓延而出，在她掌心勾勒出殘缺的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