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這個!”她嘶聲喝道,“它不是來自地府,不是什么神賜權(quán)柄——它是謝昭最后一點執(zhí)念,是那個被你當成薪柴燒盡的孩子,拼死塞進我命里的火種!還有那些沒能說出名字的,他們不甘心被抹去,不甘心被稱為‘叛賊’!你們想燒盡天下?可燒到最后,只?;?!”
霍沉的動作頓住了。
他石化的臉上裂開一道細紋,仿佛聽見了某種禁忌之言。
沈青梧不再等他回應(yīng)。
她雙手結(jié)印,引動魂契最深處那一道禁令——
“骨鏡冥途,啟!”
剎那間,她將自身化作媒介,以謝昭殘留在井口的最后一聲嗚咽為引信,主動接入所有罪魂的記憶洪流。
這不是被動承受,而是逆向?qū)徟校且约荷頌闋t,煉九千冤情為證!
幻境逆轉(zhuǎn)。
不再是帝王下令填土的畫面,而是一幕幕被掩埋的歷史真相:
風雪之中,九千將士披甲跪地,齊聲高呼:“吾等忠唐不叛!”
老將軍含淚斬斷帥旗,將兵符吞入腹中;少年兵卒抱著火藥包沖入敵陣,臨終前喊的是娘親的名字;更有婦孺抱著骨灰壇奔襲百里,只為替陣亡兄長討一個清白……
畫面最后定格在一座破廟前,墻上寫著八個血字:寧死不降,守我國門。
沈青梧立于中央,聲音響徹鏡陣:“你們不是要證據(jù)?這就是!他們的罪,是不肯低頭;你們的罰,卻是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你們口口聲聲說‘照罪’,可真正該被照亮的,是藏在龍椅背后的那只手!”
九千骨鏡劇烈震顫,影像開始崩塌。
霍沉仰天怒吼:“住口!你不配談審判!你不過是個借地府之力茍活的凡人!”
“我是凡人。”沈青梧冷冷看著他,“但我記得他們的名字。”
她緩緩抬手,指尖凝聚起最后一絲陽氣,朝著巨鏡中心輕輕一點。
“這一盞燈,我拿命點的?!?/p>
就在她氣息瀕臨潰散之際,井口之上,那塊靜默已久的石燼碑突然微微一震。
灰燼貼附之處,嫩綠細芽悄然蠕動,勾勒出半個“赦”字的輪廓,忽明忽暗,似在掙扎蘇醒。
而守于井邊的燼瞳猛然抬頭,雙目赤紅。
他感覺到了——主人的命火,正在急速黯淡。
石燼碑在井口轟然爆閃,一道銀光如劍破夜,直刺鏡陣深處。
那光不似地府幽冥之火,反倒帶著幾分初春草芽破土的生機——微弱卻不可阻擋。
燼瞳雙膝跪裂青磚,十指深深摳進碑面灰燼之中,指尖滲出血絲。
他不管不顧,只將最后一縷陽氣灌入碑文。
他知道,若再遲半息,主人便將徹底被反噬吞沒,魂飛魄散,連輪回都成奢望。
“赦!”他嘶吼出聲,聲音干裂如砂紙磨骨,“簡化訣——啟!”
剎那間,石燼碑上浮現(xiàn)出斑駁古篆,原本刻著的“書命者罪,奪名者誅”八個字竟自行流轉(zhuǎn)重組,化作一道殘缺卻凜然的“赦”字虛影,攜著凈心碑千年沉淀的審判意志,強行注入骨鏡幻境!
九千骨鏡齊齊震顫,仿佛被無形巨手撥動琴弦,嗡鳴之聲響徹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