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吼一聲,雙手緊扣漆匣,準(zhǔn)備強(qiáng)行開啟地庫封印。
就在此時,一陣極輕的笑聲,自風(fēng)中傳來。
“你說‘言成即真’?”
聲音虛弱,卻清晰得如同貼耳低語。
“可你忘了——第一個說出這句話的人,已經(jīng)化成了灰?!?/p>
墨燼渾身一震,抬頭望向太廟飛檐。
那里空無一人。
但空氣中,似有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在蘇醒。
沈青梧閉上眼,指尖顫抖著按在心口。
她不能阻止他打開地庫。
但她可以,在他動手之前——
讓她記得的那個聲音,重新響起。
沈青梧閉目盤坐于冷榻之上,識海深處卻已掀起滔天波瀾。
她不能動,不能戰(zhàn),甚至連呼吸都像是刀割肺腑。
但她的神魂,早已掙脫肉身桎梏,沉入那片幽冥與人間交界的灰霧之境——冥途殘域。
“生”字之力,是她唯一能握在手中的光。
那一日育嬰堂的啼哭,清亮如泉,穿透了紫宸宮最深的暗夜。
一個剛落地的嬰兒,不知恐懼、未染執(zhí)念,他的第一聲哭,是最純粹的“存在之音”。
那時她曾以冥途為引,將這聲音封入契約本源,作為對抗虛妄的最后一道符咒。
現(xiàn)在,它必須醒來。
她咬破舌尖,鮮血滴落眉心,沿著額角蜿蜒而下,浸入耳后一道早已龜裂的契約紋路。
劇痛如雷貫?zāi)X,但她嘴角竟勾起一絲冷笑:“墨燼,你說‘言成即真’?可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孩子第一次喊‘娘’時,那聲音里,從來不需要誰來認(rèn)證真假。”
冥途之力自心口炸開,雖如風(fēng)中殘燭,卻帶著不容褻瀆的審判意志。
一道微弱卻剔透的金光自她掌心升起,凝成一枚虛幻金釵,釵尖懸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嬰啼之音——那是“醒神咒”的具象,專破一切迷心惑志的邪文偽言。
“去。”她低語,將金釵擲向虛空。
寢宮銅鏡嗡鳴震顫,小錄殘念自鏡面浮現(xiàn),是個七八歲的小童模樣,雙眼蒙著灰翳,唇邊卻掛著天真笑意。
他是千詔祭童,一生未曾執(zhí)筆,只負(fù)責(zé)誦讀詔書前的凈心禱詞,最終卻被活生生釘在焚詔臺柱上,魂魄碎成殘念。
此刻,他接過金釵,輕聲道:“姐姐,我還能走一次嗎?”
“能?!鄙蚯辔嚅]眼,“這一次,不是為了他們……是為了以后,再不會有孩子,被文字吃掉命?!?/p>
小路殘念笑了,身影化作風(fēng)中細(xì)塵,穿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