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是那個靠契約茍活的趕尸學(xué)徒,也不是任人擺布的八品才人。
她是——人間未立之官,陰司暫借之刃。
真正的判官,已然覺醒。
冷宮之外,月華如練。
一道玄黑龍袍的身影立于宮墻盡頭,靜靜望著這片廢墟。
他手中捧著一方玉璽,指尖用力,幾乎陷入那冰冷的龍鈕之中。
比如權(quán)力的定義,比如生死的界限。
更比如,那個跪在塵埃中、心口燃火的女人。
子時三刻,冷宮深處,風(fēng)止如死。
蕭玄策踏過碎瓦殘磚,龍靴踩在血漬斑駁的青石上,發(fā)出沉悶回響。
他手中捧著那方傳國玉璽,帝王之印在他掌心泛著幽冷光澤,仿佛不再象征無上權(quán)柄,而是一枚即將交付的祭品。
他在沈青梧面前站定。
她仍跪坐于塵土之中,骨燈貼在心口,像護著最后一縷魂火。
素裙染血,發(fā)絲散亂,可脊背挺得筆直,如同斷劍不折。
她抬眼望來,眸光如淵,映不出月色,只映出他一人身影——卻毫無敬畏,唯有洞穿。
“朕可以封你為后?!笔捫唛_口,聲音低沉如雷滾過夜空,“封你為相,執(zhí)掌六部,甚至……與你共治天下?!?/p>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心口那枚新生的“判”字烙印上,金紋微閃,似有冥律低鳴。
“但你要的從來不是這些?!?/p>
玉璽輕輕置于破案殘桌上,發(fā)出一聲鈍響,震落木屑如雪。
“從今往后,”他一字一句,如刻刀鑿石,“任何一道以‘罪’為名的詔書,若不經(jīng)你‘血視’確認(rèn),皆視為偽令。違者,按篡律論,誅九族?!?/p>
他凝視她蒼白的臉,眸底翻涌著從未示人的震動與忌憚:“你的判,比朕的印更重?!?/p>
沈青梧靜默良久,指尖輕撫骨燈,感受著其中殘存的筆靈哀鳴。
她終于啟唇,聲音輕得幾乎融進夜風(fēng):
“陛下,這不是您的讓步……”
她緩緩抬頭,目光刺破帝王威儀,直抵龍椅之下那層層疊疊、無人敢看的森森白骨。
“是您第一次,看清了龍椅下的白骨?!?/p>
蕭玄策瞳孔一縮,未語,卻已退一步。
那一瞬,不是君王離去,而是權(quán)力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