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灰簌簌而下,四壁卷宗無風(fēng)自動,那些被焚毀、被涂黑、被釘死在“已凈”名錄上的名字,忽然一個個泛出血光,像是在回應(yīng)某種古老的召喚。
血字懸于半空,熾紅如烙印,映得她蒼白的臉宛若修羅。
她唇角微揚(yáng),不是笑,是決絕的宣告。
“你們寫我有罪?”她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那就讓我……親手寫下什么是‘真判’?!?/p>
她繼續(xù)書寫。
第二個字——“心”。
第三個字——“不”。
第四個字——“可”。
第五個字——“偽”。
第六個字——“判”。
六字連成一句,懸于地窖穹頂,如同天罰將臨。
血光流轉(zhuǎn)間,九千道殘魂自宮墻各處撕裂虛空而來——冷宮枯井中的白骨、掖庭暴斃的繡娘、刑房無聲消失的宮婢……他們的面容模糊,身軀殘缺,卻齊齊朝著那血字跪伏,發(fā)出無聲的嘶鳴。
血色旋渦成型,圍繞著她緩緩旋轉(zhuǎn),宛如冥途之門再度開啟。
她的發(fā)絲飄起,雙目赤紅,心口那點(diǎn)微光幾近熄滅,卻被這滔天怨念強(qiáng)行托住一線生機(jī)。
就在此刻——
文淵閣外,夜色驟變。
烏云壓頂,星月盡隱。
嚴(yán)閣老立于高臺之上,玄袍翻飛,手中朱筆直指蒼穹。
他身后,九千學(xué)子跪伏成陣,每人手持一支浸透人血的朱砂筆,筆尖朝天,齊聲誦念:“沈青梧,罪當(dāng)萬書贖魂!”
“萬筆歸心陣”,啟動!
筆鋒劃空,化作風(fēng)刃,匯聚成洪流,裹挾著千萬道惡意判詞,直撲文淵閣地底,誓要將她殘魂徹底磨滅!
風(fēng)至,門開。
地窖石門轟然炸裂,煙塵未散,一道纖弱身影已踏出。
沈青梧一身素衣,早已被血浸透,左手指尖金釵閃著幽光——那是她前世趕尸時封魂的法器,此刻已被冥火淬煉成引靈之鑰。
右手懸空疾書,血痕未干,六字血書沖天而起——
“人心不可偽判!”
轟——?。。?/p>
血字與萬千朱筆之力正面相撞,天地為之一靜。
下一瞬,第一卷偽書,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