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9章 今晚，地府多了一道回響（第2頁(yè)）

她掀開轎簾，身后跟著個(gè)形容枯槁的男子——二十來歲，衣著卻是五十年前的款式，指甲縫里全是墻灰，脖頸青筋暴起，正用額頭撞著門框，嘴里念叨："刻不下了。。?？滩幌铝?。。。"

"陸九章。"素紗壓低聲音，"欽天監(jiān)地窖里找到的。

他祖父是靖難遺詔的謄抄官，臨死前把全文刻進(jìn)子孫腦子里。

代代瘋癲，為的是避追殺。"

沈青梧瞇起眼。

她見過太多被執(zhí)念困住的魂魄，這陸九章的瘋癲里，藏著比鬼更兇的東西。

她抬手按在他額間，冥途之力順著指尖滲進(jìn)去——?jiǎng)x那間，無數(shù)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涌來：老學(xué)究在密室里用刀劃開孫子的太陽穴，血糊糊的手指蘸著墨往顱骨上寫；少年在柴房里用指甲摳墻，血珠滴在"偽嗣"兩個(gè)字上；直到此刻，陸九章的識(shí)海里還刻著完整的遺詔，每個(gè)字都像燒紅的鐵釘釘在他腦仁上。

"疼么？"沈青梧突然開口。

陸九章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清明。

她取出契約卷軸，首頁(yè)的"赦"字泛著金光，輕輕貼在他心口："我?guī)湍憬饬诉@刻在骨頭上的咒，你幫我把真相寫出來。"

陸九章的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嗚咽。

他踉蹌著撲向墻角，指甲在青墻上刮出刺耳鳴響。

沈青梧數(shù)著他的動(dòng)作——第一筆是橫，第二筆是豎鉤，第三筆。。。當(dāng)"陛"字的最后一豎劃下時(shí)，陸九章的七竅突然滲出黑血，像被人從里往外捏碎了似的，"撲通"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墻上的字卻清晰了。

沈青梧湊近細(xì)看，最后一句刺得她眼睛生疼："陛下非先帝親子，乃皇腹之子！"

心口的冰裂紋"咔"地又裂了一寸。

她后退兩步，后背抵在冰涼的柱子上。

這真相若傳出去，大胤的天得塌半邊——蕭玄策的皇位是偷來的，滿朝文武、后宮三千，全是他偷來的籌碼。

她抄起桌上的銅燭臺(tái)要砸墻，可剛舉起手，頭頂突然響起金鐵交鳴之聲。

無數(shù)金色符文從房梁上垂落，在她面前拼成"真相不可滅，唯可赦"。

沈青梧盯著那些字，突然笑了——她早該明白，地府的"赦"從來不是寬恕，是讓活著的人替死人背債。

她咬破掌心，鮮血滴在墻面上。"我以沈青梧之名，赦此言于冥途，不現(xiàn)陽世，不擾蒼生。"血珠滲進(jìn)磚縫，墻上的字漸漸淡去，只留一道金色的疤痕，像條猙獰的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