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開墨蘭的眼皮,瞳孔里竟浮著極淡的血絲,像被什么東西烙下了印記。
“她體內(nèi)有魂絲殘留?!彼断卵g的銀針,在火折子上烤了烤,刺入墨蘭的人中,“是替命燈的執(zhí)念……有人用活人煉魂,以續(xù)他人陽壽?!彼ь^時,眼底翻涌著學(xué)醫(yī)之人特有的震駭,“這不是巫術(shù),是瀆神?!?/p>
沈青梧垂眸望著懷里的墨蘭,指腹輕輕拂過她發(fā)間那截斷簪。
她早該想到的——替命燈要吸的不只是魂魄,還有活人的生氣。
墨蘭守在井外半日,又硬要撲過來護(hù)她,哪里是被陰氣沖昏,分明是替她受了燈油反噬。
低沉的男聲裹著夜露的涼,從西苑入口處傳來。
沈青梧抬頭。
月光被黑霧遮得只剩一線,卻剛好落在那人玄色龍袍上。
蕭玄策負(fù)手而立,腰間玉牌在風(fēng)里輕撞,發(fā)出清響。
他身后跟著霍沉,帶著二十個禁軍,刀出鞘半寸,將西苑圍了個水泄不通。
皇帝的目光掃過井邊的狼藉,最后落在沈青梧懷里的墨蘭身上:“裴太醫(yī)說的‘瀆神’,可是指這口井里的東西?”
沈青梧將墨蘭交給裴仲言,扶著井欄站起身。
她的膝蓋還在發(fā)軟,卻笑得像只偷到腥的貓:“陛下深夜來此,怕不是為了聽臣妾說故事?!?/p>
蕭玄策往前走了兩步,玄袍下擺掃過滿地枯葉。
他停在離她三步遠(yuǎn)的地方,垂眸望著井里翻涌的黑霧:“這燈,真是為太后點的?”
“陛下以為呢?”沈青梧歪頭,右眼被亂發(fā)遮住,左眼卻亮得驚人,“若太后真需延壽,為何不走地府正途?偏要剜人眼、煉人魂?因為她知道——”她指尖輕點自己心口的契約紋,“有些命,不該活這么久?!?/p>
蕭玄策的指節(jié)在袖中收緊。
他盯著那道青紫色的紋路看了片刻,突然抬手指向枯井:“霍沉,掘井?!?/p>
“陛下!”霍沉吃了一驚,“這井荒廢二十年了,底下怕是有——”
“掘?!笔捫叩穆曇粝翊懔吮叭??!?/p>
禁軍們領(lǐng)命,鐵鍬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響驚飛了幾只夜鴉。
沈青梧倚著井欄看他們干活,聽著石板碎裂聲混著泥土翻涌的悶響,直到“當(dāng)啷”一聲,鐵鍬撞在硬物上。
“回陛下,挖到暗格了!”
蕭玄策大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