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肅沒接話,只揮了揮手。
殿外突然響起嗚咽——是沈青梧設的香案。
冷宮外的老槐樹底下,沈青梧跪坐在蒲團上。
她面前擺著七盞引魂燈,燈芯是阿沅帕子的灰燼,混著春桃手記里七個名字的血痕。
陰玉貼著心口灼得發(fā)燙,她能聽見七道殘魂在耳邊哭,像七根針在扎太陽穴。
“來了。”她低喘著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香灰上,“走最后一程吧。”
地面突然泛起幽藍紋路。
那些紋路從她腳邊蔓延開去,三丈內的雜草瞬間枯死,九尺高的審判之門“轟”地砸在地上。
門上浮著七具棺影,每具棺上都刻著名字——是春桃手記里沒寫完的七個宮女。
沈青梧扶著門柱站起來,唇色灰得像要化在風里。
她張開嘴,七道不同的聲音從她喉間涌出來:“非我投井……”“我沒撞柱……”“是她推我下池……”
聲音裹著怨氣,穿透宮墻,直往景陽宮鉆。
徐婕妤正端著茶盞,茶盞“啪”地碎在地上。
她猛地抬頭,帳頂?shù)恼渲榇釉诘窝?,一滴、兩滴,落進她領口冰得刺骨。
七道黑影從帳角爬出來,穿著十年前的宮裝,發(fā)間還沾著泥——是阿沅,是春桃,是她親手推進井里的小桃。
她們踮著腳湊近,齊聲低語:“非我投井……非我投井……”
“滾!”徐婕妤尖叫著掀翻妝臺,胭脂水粉砸了滿地。
她撕扯著金絲寢衣,指甲在脖子上抓出血痕,“阿沅我沒殺你!是徐明遠關的你!是你們逼我的!我若無子,如何立足!”
宮人們撞開門時,正見她跪在血泊里,懷里抱著團空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消息像長了翅膀。
“聽說徐婕妤瘋了?”“可不是,內務府的人說她半夜喊著阿沅的名字撞墻?!薄斑€有沈才人,昨夜冷宮外那道藍光,老奴活了四十年都沒見過——”“噓!沒聽見嗎?說她是地府派來的判官,能召七魂作證呢?!?/p>
御書房里,蕭玄策捏著周硯遞來的密報,指節(jié)泛白。
“冥途開啟”“審判之門”幾個字被他反復摩挲,墨跡都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