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伸手掀開她蒙在頭上的被子,指尖在她羞得通紅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怕飛揚不喜歡你?
你忘了上學(xué)的時候,你在學(xué)校禮堂彈《春江花月夜》,是誰站在最后一排聽到散場?
他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刻進(jìn)骨子里去。”
她俯身看著丁靜雯那雙水光瀲滟的眼睛,聲音放得柔緩,“靜雯,喜歡一個人不是藏著掖著的事。
你教學(xué)生彈琴時總說,指尖得有勁兒啊,音符才能立得住。
感情也是一樣,得敢伸手去夠,才不算辜負(fù)?!?/p>
丁靜雯看著向婉眼里的認(rèn)真,咬了咬下唇。
唇上的胭脂被她咬得褪了些,露出底下粉嫩的顏色。
她想起朱飛揚每次來學(xué)校接她時,總會提前半小時等在樓下的香樟樹下,手里要么拎著她愛吃的糖炒栗子,要么是剛出爐的桂花糕。
想起他看她彈琴時,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會忽然變得格外專注,像是整個世界只剩下她和琴弦的震顫。
“我知道了?!?/p>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哽咽,卻比剛才清亮了許多,“我聽你和若水的。”
向晚這才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這才對嘛?!?/p>
她起身走到梳妝臺前,拿起那支丁靜雯常用的玉簪,“走吧,我?guī)闳タ纯慈羲o你布置的院子,保準(zhǔn)你喜歡?!?/p>
朱飛揚推開四合院的角門時,正趕上暮色四合。
天邊的晚霞把青灰色的瓦檐染成了金紅色,墻根下那叢月季開得正盛,粉白的花瓣上還沾著傍晚的露水,在漸暗的光線下閃著細(xì)碎的光。
他剛在政府里忙了一整天,可一踏進(jìn)這院子里,滿心的疲憊,就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拂去了似的。
琴聲就是這時候飄進(jìn)耳朵里的。
不是丁靜雯常彈的古琴,而是她那把淺棕色的木吉他。
琴弦震動的聲音帶著點慵懶的沙啞,像初秋午后曬在竹椅上的舊毛衣,混著晚風(fēng)里飄來的晚飯香,讓人心里一下子就軟了。
是那首《愛的奉獻(xiàn)》,旋律簡單,可經(jīng)她的指尖彈出來,每個音符都像是裹了蜜兒,甜絲絲地往人心里鉆。
他放輕腳步往里走,繞過影壁,就看見月亮門里的葡萄架下,丁靜雯正坐在竹椅上。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紗裙,裙擺垂在地上,被風(fēng)一吹,像極了剛落下來的云絮。
領(lǐng)口的位置繡著細(xì)碎的銀線花紋,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微光,襯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脖頸,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
她戴著那副金絲邊眼鏡,鏡腿在耳后彎出好看的弧度。大概是彈琴太投入,幾縷碎發(fā)從耳后滑下來,貼在泛紅的臉頰上。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靈活地跳躍著,指尖的蔻丹紅得恰到好處,像落在琴弦上的紅豆。
唱到副歌時,她的聲音輕輕的,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尾音微微上揚,像羽毛似的搔著人的心頭。
朱飛揚站在月亮門外,看了好一會兒。
看她彈到動情處,會不自覺地微微仰頭,脖頸拉出優(yōu)美的弧線;看她指尖偶爾滑錯音符時,會輕輕蹙一下眉,然后自己偷偷抿著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