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盼她哭一場,又怕那眼淚是為沈容之而流。
這種念頭剛起,便如鈍刀割肉般,磨得他五臟六腑都隱隱作痛。
“兩日后……”
他忽然開口,聲音沉啞,卻又刻意放柔了語氣:“本將必至?!?/p>
陸昭若盈盈起身,行了個標準的萬福禮:“妾身謝過蕭將軍。”
蕭夜瞑既然如此好心的幫助自己,那么,她準備的倭寇巢穴之圖,更愿意交給蕭夜瞑,只希望助他一臂,讓他早日蕩平倭寇,還麟海百姓一個太平。
起身時,從袖中取出那卷蠟封的海圖。
她放在案上,將海圖打開,說:“妾身冒昧,這些日子胡亂畫了些線條,也不知算不算得麟海路線圖?!?/p>
蕭夜瞑看著案上的圖,眸光驟然一緊,指節(jié)扣緊了案幾邊緣。
碧箋上的墨跡尚新,可這繪圖的手法竟比市舶司的畫官還要精細。
海岸線曲折纖毫畢現(xiàn),連最細微的岬角都分毫不差。
還用極細的銀線勾出幾條隱秘水道,恰是水師多年未曾探明的路,這也是他來麟海這半年暗自發(fā)現(xiàn)的,沒有驚動市舶司,沒有告知任何人。
同時,還標記了三處,皆是歷代《麟海水程圖》上輕描淡畫的……
他忽然發(fā)現(xiàn)這幾條隱秘水道,剛好每一道都要經過這三處標記。
“妾身幼時隨家父習字讀書,看了許多海絲文本,便生了興趣……畢竟住在吉州城,對麟海的航路一向關注,后來聽聞有個胞兄在海上折在倭寇手里,就更留心這些了?!?/p>
“到了后面妾身郎君出海經商,可能是太過思念,便日日夜夜總夢見一片海,醒來竟連礁石紋路都記得真切,就隨手畫了出來。”
“想著或許有些用處,拿來遞給蕭將軍?!?/p>
“若是……若是這圖與實情大相徑庭……將軍只當是閨閣癡想,棄了便是?!?/p>
說完,她便不語,細細觀察著蕭夜瞑。
蕭夜瞑的指腹緩緩摩挲過碧箋邊緣,眸色漸沉。
這圖上的海岸線、暗礁群,與市舶司最新頒布的《麟海水程圖》分毫不差,連巡檢司的駐防標記都精準無誤。
可那三條銀線勾勒的水道,恰是他這大半年來暗中探查所得,卻又比他所知更為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