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四年前。
他因為任務,來到吉州城,永安縣。
那日的雪極小,細碎的雪花疏落地綴在陸家小院那株老梅的枝頭。
陸昭若就坐在梅樹下的秋千上,一身素色襖裙,膝上攤著一卷書。
秋千微微晃著,她垂眸念著書上的句子,聲音清凌凌的,一字一字,敲進他心里。
而他當時,正狼狽地蜷在相隔不遠的屋檐背陰處,肩上身受重傷,血浸濕了肩頭衣料,咬牙忍著劇痛。
本是為躲避追殺暫借此處藏身,卻被那念書的聲音牽住了心神。
他抬眸望去,恰好見她讀到興處,唇角無意識地微微揚起,細小的雪花落在她的發(fā)梢、書頁,她卻渾然不覺,仿佛整個喧囂世界都褪去,只剩她與那卷書,以及身后一樹寂寥的寒梅。
就是那一瞥。
他捂著淌血的傷處,在凜冽的寒風里,望著下方那個靜謐得不像真實的畫面,心跳如擂鼓。
便是那一眼,從此心系于她。
他收回思緒,喉間猛地一哽,步伐亂了半分。
因為而后的幾個月,他恰見幾名山匪將她劫走,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他當時怒極,殺意如沸,出手將那幾名山匪處置。
然而……他自己卻也中了賊人暗藏的烈性迷藥,神智昏沉狂亂。
待他稍稍清醒時,只見她昏厥在地,衣襟染血,而自己竟對她犯下了與那些山匪無異的畜生行徑。
那一瞬,他如遭雷擊,悔恨與自我厭棄,頃刻吞沒了自己。
他因為有要緊任務在身,給了她隨身的玉佩,說:“娘子等我……”
“待我了卻身上要事,三月后,必回來風光迎娶。”
他想負責,想用余生去彌補那日的罪孽。
她卻對他恨之入骨。
三年后,他奉命重返永安縣,更布下天羅地網(wǎng),欲將盤踞此地的鹽梟勢力連根拔除。
懷中除卻冰冷的任務文書,還揣著一份深藏數(shù)年的念想……
他在想,待此事了,他便以正禮,堂堂正正去陸家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