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羲的目光這才慢悠悠轉向陸伯宏,語氣里聽不出喜怒:“至于你,陸巡檢,縱有千般理由,以火驚馬,傷我坐騎,此事又該如何論處?”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什么路見不平的善人。
驚嚇了他的愛馬,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陸伯宏正要開口,陸昭若卻搶先一步,擋在兄長身前,她清雅的身姿微微俯下,行了一禮,聲音清晰而沉靜:“孟公子明鑒!以火逼退驚馬之計,是民女情急之下所想出的下策,與家兄無關!他只為救人,一切罪責,民女愿一力承擔!”
孟羲的視線終于完全落在陸昭若臉上。
見她雖眼眶泛紅,發(fā)髻微亂,但眼神清亮,態(tài)度不卑不亢,在這種境地下仍能條理清晰地回話,他眼中的贊賞之意更深了幾分。
他略一挑眉,似乎來了些興趣:“哦?是你想的法子?倒有幾分急智?!?/p>
“不過,多數(shù)馬匹并不畏火,你怎知此法定然有效?”
陸昭若福了一禮,語氣沉穩(wěn)了許多:“公子明鑒,民女雖見識淺薄,于相馬之道卻略知一二。您這匹坐騎神駿非凡,肩高體健,蹄大鬃長,觀其形貌氣度,必是源自西域大宛的天馬遺種無疑?!?/p>
她稍作停頓,見孟羲并未出言打斷,便從容續(xù)道:“而此類西域寶馬,性子雖烈,嗅覺卻遠較中原馬匹更為靈敏脆弱,尤其懼怕煙火之氣與爆燃之聲。方才情勢危急,民女見尋常法子已無法制止,才不得已行此險招,驚擾了公子的愛馬,萬望公子恕罪。”
孟羲眼中倦意漸消,原先因馬匹受驚而起的不悅已然消散,轉而透出幾分探究的興味。
倒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
不過——驚馬之過,終究不能輕饒。
他輕笑:“陸娘子這般護兄心切,倒是讓本公子刮目相看。”
他話音微頓,指尖隨意一點那匹仍在焦躁刨蹄的烈馬:“這樣罷,若你能騎上它,馴服它,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
他尾音拖長,意味深長地看向她:“若你不敢,或從馬上摔下來……”
后半句威脅懸在半空,如同懸在頭頂?shù)睦小?/p>
這哪里是給機會,分明是存心刁難。
與其說是試探她的能力,不如說是他想瞧瞧這看似柔弱的娘子,究竟能為他這趟乏味的旅途,帶來幾分出人意料的驚喜。
畢竟。
這個永安縣真的無趣極了。
而自己亦是無聊極了……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