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身粗布衣裳,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那雙深邃的眸子,此刻卻帶著一絲茫然和空洞,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和河面上蕩漾的漣漪。
他什么都不記得了,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不記得曾經(jīng)的權勢與殺伐,不記得那個刻入他骨血的名字——云錦。
他只記得醒來時,渾身劇痛,一個名叫“水秀”的漁家少女,正用她那并不細膩的手,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傷口,喂他喝下苦澀的魚湯。
水秀說他是在河邊被發(fā)現(xiàn)的,渾身是傷,昏迷不醒,是她和爺爺將他救回來。
“阿辰哥,該喝藥了?!彼愣酥煌牒诤鹾醯臏幾哌M來,臉上帶著淳樸而羞澀的笑容。
她年紀不大,約莫十六七歲,容貌清秀,帶著水鄉(xiāng)女子特有的溫婉,看向“阿辰”的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傾慕與關切。
蕭辰,不,阿辰微微蹙眉,但還是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藥很苦,但他眉頭都未皺一下。失去記憶,并未改變他骨子里的一些東西,比如隱忍,比如……對陌生環(huán)境的警惕。
盡管水秀和她的爺爺對他有救命之恩,但他內心深處,總有一種莫名的空虛和躁動,仿佛遺忘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阿辰哥,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煮碗魚粥?!彼阋娝攘怂帲_心地笑了笑,端著空碗出去了。
阿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雨絲如織,他的心底也如同這天氣一般,迷霧重重。
他是誰?來自哪里?為何會受如此重的傷?那個偶爾在夢中出現(xiàn)的、模糊的、清冷而絕美的身影,又是誰?
……
與此同時,兩撥人馬,幾乎同時抵達這看似平靜的楊柳渡。
一撥是云錦派出的、由影煞親自帶領的精銳暗衛(wèi)。他們根據(jù)線索,一路排查,終于鎖定這個村莊。
另一撥,則是慕容翊及其隨從。他的消息網(wǎng)絡,似乎并不比云錦的慢。
影煞等人隱在暗處,仔細觀察著木屋的情況。
當他們看到那個坐在窗邊、神情茫然的男子時,饒是影煞這等心志堅定之輩,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那是王爺!王爺還活著!
但他也立刻發(fā)現(xiàn)王爺?shù)漠惓!强斩吹难凵瘢^不屬于他們那個殺伐果決、睥睨天下的王!
“統(tǒng)領,怎么辦?直接帶王爺回去嗎?”一名暗衛(wèi)低聲問道。
影煞搖了搖頭,目光銳利地掃過同樣出現(xiàn)在村口、搖著折扇、一副悠閑模樣的慕容翊,沉聲道:
“不急。王爺狀態(tài)不對,恐有變故。而且慕容翊在此,不知是敵是友。先監(jiān)視,等王妃指令,或者……等一個合適的時機?!?/p>
……
慕容翊自然也發(fā)現(xiàn)暗處的影煞等人,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他搖著扇子,徑直走向那間木屋。
“請問,主人家在嗎?”慕容翊站在籬笆院外,聲音溫和有禮。
水秀的爺爺,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漁夫走了出來,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氣度不凡、與這小漁村格格不入的公子哥?!斑@位公子,你找誰?”
慕容翊笑了笑,目光卻越過老漁夫,落在窗內那個身影上,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