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神婆六姑他們這行當,凡是想在長安地界干這一行的,都要和行里人的打招呼。
讓不讓入行,入行后在哪一片活動,走明路,還是走暗道,都有說法。
至于入行后能不能站得住,那就要看個人的本事。
若是誰亂了規(guī)矩,自然要接受處罰。
六姑面色一松:“去年年底來了一個,聽說是從南邊過來的,和我不是一道兒,那人只去紅門人家?!?/p>
紅門便是朱門,是王侯勛貴之家。
溫清寧眸光微閃:“阿婆見過他嗎?”
“就見過一回,瞧著像個讀書人。”六姑回憶道,“長得特別普通。”
像讀書人、很普通的長相,卻盯著高門。
一個基本的形象在腦中出現(xiàn)。
溫清寧垂眸低著灶膛中跳動的火苗,壓下想在那人身上畫出五官的沖動,片刻后問道:“若想尋那人,該去哪?”
六姑想勸她別去,那種能在高門大戶之間混的如魚得水的人,哪里是好相與的,可話到嘴邊,換了說詞:“聽說在半緣外面,叫什么不知道,也沒有定名號,大伙都喊他一聲‘李先生’。”
溫清寧頷首,表示自己記下。
六姑看著眼前孤身一人的小女子,想起潤娘那個不省心的丫頭,忍不住說道:“你剛才來是不是聽到你陋嬸子說的話才又退了回去?”
溫清寧笑笑,沒有說話。
她不會輕易介入活人的事,更不會介入旁人家中事務。
六姑也不需要她的回應,似乎只是想尋個人念叨念叨,有個人聽就行。
“潤娘是我看著長大的,小時候,你陋嬸子出去哭靈,她那個有還不如沒有的爹不知道在哪的時候,你陋嬸子就把她放到我這來,我要是不在家,就送到丁老摳那去?!?/p>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么乖乖的一個小閨女,怎么變成了這樣!你不曉得,潤娘今早大包小包的回來,是打著拿她娘做人情的主意來的。”
溫清寧聞言,眉心輕輕蹙了一下。
六姑拿起一根柴火撥了撥灶膛里的火堆,有些暗的火光立即又亮了起來了:“潤娘在婆家日子不好過,覺得根子出在你陋嬸子身上,是她哭靈名聲不好,帶累得自己不得婆家喜歡。”
六姑一邊撥火,一邊說道,“上次潤娘公爹做壽,你陋嬸子去賀壽,席上被人說道了幾句,她那厲害性子,偏為了閨女忍了下來……是一路哭著回來的……身上掉下來的肉成了債了!”
溫清寧聽得心里發(fā)沉,盯著火光有些出神,她也是她阿娘的債。
篤篤篤……
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驚得她瞬間回神,開口告辭:“您這來客了,我就先回客棧。”
“成!”六姑跟著起身往外走,嘴里不住念叨,“這大雪天的誰來給老婆子找活?”
大門一開,露出兩張焦急的人臉,一個是平安,另一個是曾追蹤救人的護城衛(wèi)張三接。
二人旁邊站著帶路的客?;镉?。
“小娘子,出事了,侯爺讓我接您去悲田養(yǎng)病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