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芽也終于抓住了那塊苔蘚巖石,指尖死死摳進石縫里,苔蘚的滑膩讓她幾次差點脫手,指甲縫里都滲進了綠色的苔蘚汁液,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胸前的晶葉藍光在此時變得格外明亮,光線剛好照亮了腳邊一道凸起的石棱,她剛要借著力道爬上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見身后不遠處的水面——小石頭人還在水里艱難掙扎,他沉重的石身本就難以在水中游動,此刻被瀑布的吸力牢牢拽住,石臂徒勞地劃著水,動作笨拙而慌亂,水花在他身前濺起又落下,卻根本無法對抗那股強勁的拉力,之前當作武器的石錘早就不知被湍急的水流沖到了哪里,石臉上滿是慌亂,灰白色的石粉混著水霧往下掉,連石質的眉毛都擰成了疙瘩,石嘴微微張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徒勞地朝著星芽的方向伸出手。
“小石頭人!”星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讓她渾身都泛起雞皮疙瘩。她剛要松開巖石跳回水里,就被趕來的武常死死拽住手腕,武常的力氣大得驚人,指節(jié)都捏得發(fā)白,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捏碎:“別沖動!他的體重是你的三倍!你救不了他!我們都會被拖下去的!這是送死!”武常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顫抖,他清楚地知道瀑布下方的深淵有多恐怖,剛才有塊磨盤大的巖石掉下去,半天都沒聽到落地的聲響。
可就在小石頭人即將被卷進瀑布那白色的水幕、石身已經開始傾斜,石腳在水面上劃出絕望的漣漪時,星芽突然松開了武常的手,身體像離弦的箭般躍回冰冷的河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單薄的衣衫,凍得她打了個寒顫,牙齒咯咯作響,卻絲毫沒有猶豫。掌心的細葉藤在水中爆發(fā)出驚人的生命力,拼盡全力伸長,藤身暴漲到三丈多長,泛著淡淡的綠光,藤尖像有眼睛般精準地纏住了小石頭人的石腕,藤條在他手腕上自動打了個結實的死結,還分出幾縷細藤纏繞在他的石臂上,增加受力面積。
“抓住!千萬別松手!”星芽的喊聲被瀑布的轟鳴徹底淹沒,她只能對著小石頭人用力點頭,用眼神傳遞著堅定的信念。她用腳死死蹬著巖石,腳趾摳進石縫里,指甲斷裂的疼痛都渾然不覺,身體往后仰成一張緊繃的弓,細葉藤被拉得筆直,藤身因受力而泛起密集的青筋狀紋路,淡綠色的汁液甚至從藤條的縫隙里滲了出來,在水中擴散開細小的綠暈。可小石頭人的體重實在太重,星芽只覺得手臂快要被拽脫臼,肩膀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像是有把鈍刀在反復切割,身體正一點點往瀑布方向滑去,腳下的苔蘚被蹭掉一大片,碎石順著巖壁往下滾落,掉進深淵里沒有絲毫回音,只留下越來越近的瀑布轟鳴聲。
“快搭人鏈!所有人都過來!”武常的嘶吼刺破瀑布的轟鳴,他瞬間做出了決斷,臉上的慌亂被決絕取代。他立刻趴在岸邊的巖石上,雙腿死死蹬住巖石的縫隙,膝蓋頂住一塊凸起的石棱,身體盡量往前探,伸出手死死抓住星芽的另一只手腕,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手臂上的肌肉鼓得像鐵塊,青筋暴起如蚯蚓般蠕動。阿木也反應過來,緊接著撲過來,雙腿呈弓步蹬住巖石,身體后仰成直角,牢牢抱住武常的腰,后背的衣衫被拽得緊緊的,布料都發(fā)出“滋滋”的拉伸聲,幾乎要撕裂,他將臉埋在武常的背上,用盡全身力氣往后拽。
阿果雖然年幼,身材也最瘦小,卻也知道此刻關乎所有人的生死,他連忙撲上去,雙腳死死蹬住旁邊一塊小巖石,身體趴在阿木背上,雙手死死拽住阿木的褲腰,甚至用牙齒咬住了阿木的衣角,小小的身體因為用力而劇烈顫抖,臉漲得通紅,鼻涕都流了下來卻顧不上擦。三個人像一串緊繃的鎖鏈,將星芽牢牢固定在岸邊,每個人的身體都因受力而微微顫抖,腳下的巖石被蹬出兩道淺淺的痕跡,碎石簌簌往下掉?!袄÷犖姨柫?!一、二、三!拉!”武常喊著清晰的號子,額頭的青筋暴起,聲音因用力而沙啞變形。星芽借著身后的拉力,手臂猛地發(fā)力,細葉藤也跟著收緊,將小石頭人的身體往岸邊拽了半尺。小石頭人終于回過神,笨拙卻用力地用石腳蹬著水流,石臂死死攥著藤條,石臉上的慌亂漸漸被決絕取代,石縫里滲出的石粉都帶著一股堅定的意味,他甚至刻意將身體往旁邊傾斜,減少水流對星芽的拉力。
“一、二、三!拉!”武常的號子一聲比一聲急促,每一次發(fā)力都像是要耗盡全身的力氣,阿木的腰被勒得發(fā)疼,卻咬牙堅持著,阿果的牙齒都快咬碎了衣角,小小的身體幾乎要被拉得離開地面。星芽感覺手臂傳來一陣劇痛,仿佛骨頭都要裂開,細葉藤的綠光閃了閃,像是隨時會斷裂,卻依舊頑強地支撐著,藤尖甚至再次分出幾縷細藤,牢牢纏住巖石的石縫,形成一個臨時的支點。小石頭人的石身終于被拽出了瀑布的吸力范圍,他借著這股強勁的拉力,猛地往岸邊一躥,石腳重重砸在淺灘的鵝卵石上,濺起一片水花,堅硬的鵝卵石都被他踩得滾動起來,發(fā)出“嘩啦”的聲響。
眾人再也支撐不住,像被剪斷的繩索般倒在巖石上,星芽的細葉藤徹底蔫了下去,軟軟地貼在手背上微微顫抖,失去了所有光澤,連最頂端的小葉都耷拉下來,像是耗盡了所有生命力;武常和阿木的手臂都被拽得發(fā)紅,甚至出現(xiàn)了幾道細小的勒痕,火辣辣地疼,兩人癱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像破舊的風箱般作響;阿果的褲腰被扯破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粗布內襯,整個人癱在地上,眼淚和汗水混在一起往下流,卻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