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拔出獸骨刀,甩去刀身的血污,刀刃雖有些卷邊,卻依舊鋒利。他看著地上如山丘般的生物尸體,眉頭擰成個川字——這不過是踏入地心的第一關,就遇到如此強悍的守護獸,那黑石刀所在之處,不知還有多少兇險。他抬頭望向秘境深處,熒光下的密林影影綽綽,隱約能看到更幽深的洞穴入口,風從那里吹出來,帶著更冷的氣息。“這地心世界,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兇險百倍?!鼻迦A轉(zhuǎn)頭看向三個伙伴,白龍馬正低頭舔著他的手背,黑虎和白虎也湊過來蹭了蹭他的腿,眼中滿是堅定?!跋刃菹雮€時辰,處理傷口、補充體力——我們繼續(xù)前進,黑石刀的線索,一定就在前方?!?/p>
半個時辰的休整轉(zhuǎn)瞬即逝,清華蹲在苔蘚地上,用新鮮的濕苔蘚細細擦拭獸骨刀上的墨綠色血漬。刀刃卷邊的痕跡在熒光晶石的冷光下格外扎眼,那是方才與鱷魚狀生物激戰(zhàn)留下的印記——當時刀刃劈在對方背甲上,震得他虎口發(fā)麻,如今握在手中,仍能感受到那股硬碰硬的鈍痛。他最后抬眼瞥了一眼水潭邊那具如山丘般的尸體,腐臭的腥氣已隨著穿谷風飄遠,卻在鼻腔深處留下?lián)]之不去的異味,更在他心底刻下更深的警惕——方才若非黑虎憑借野獸的敏銳提前察覺水潭異動,若非白龍馬拼死騰空踹開那血盆大口,此刻倒在地上、被墨綠色血液浸透的,或許就是他們四人一馬?!白?,避開所有水源,沿高處走?!鼻迦A翻身上馬時,特意朝黑虎和白虎重申了一遍,目光掃過不遠處蜿蜒流淌的暗河,河床泛著與水潭相似的幽綠冷光,像一條蟄伏在暗影里的巨蟒,水面下偶爾掠過的黑影,更讓人心頭發(fā)緊。
“黑虎,遠離水邊,在前開路,注意觀察兩側(cè)植被動靜!”清華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經(jīng)歷過生死后的沉穩(wěn)與不容置疑的堅定。黑虎立刻從地上弓身站起,抖了抖沾滿血污與泥水的皮毛,濺起的水珠落在苔蘚上,暈開細小的濕痕。它琥珀色眼眸如兩盞探照燈般,警惕地掃過暗河沿岸的每一寸土地,從垂落水面的藤蔓到水底隱約的黑影,都未曾放過。隨即它對著清華低吼兩聲,聲音短促而有力,既是應答,也傳遞著“安全”的信號。粗壯的四肢踩在柔軟的苔蘚地上,刻意與河床保持著兩丈多的安全距離,每走三步就會停下側(cè)耳傾聽,捕捉著水流聲外的異常響動。白虎則默契地落在隊尾,雪白的身影在熒光中格外醒目,蓬松的尾巴繃得筆直,像一根蓄勢待發(fā)的鞭子,時不時轉(zhuǎn)頭回望,連身后巖壁的陰影都要仔細打量,防備著暗處可能竄出的突襲者。白龍馬的蹄步壓得極低,銀白鬃毛根根緊繃如琴弦,顯然也未從方才的激戰(zhàn)中完全放松,每走一步都要先低頭用鼻尖嗅嗅地面的苔蘚,確認沒有異常氣味或陷阱痕跡后,才敢小心翼翼落下蹄子,蹄鐵與地面接觸的瞬間,還會輕輕顫動一下,像是在感知地底的動靜。
隨著一步步深入地心秘境,周遭的景致愈發(fā)瑰麗奇幻,卻也透著股令人心悸的詭異。兩側(cè)陡峭的巖壁漸漸向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片高達數(shù)十丈的奇異植物,樹干呈半透明的瑩白色,仿佛用凍住的月光雕琢而成,透過樹干能隱約看到內(nèi)部流動的淡綠色汁液,枝椏上垂掛著一串串如紅燈籠般的圓形果實,果實表面跳動著細碎的金色光點,像被囚禁的螢火蟲,與頭頂?shù)墓鈺灲幌噍x映,將地面映照得斑駁陸離。最讓人心神震顫的是頭頂?shù)摹疤炜铡薄辉偈侵扒稘M熒光晶石的粗糙巖壁,而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詭異湛藍,純凈得不含一絲雜質(zhì),像被誰將戈壁盛夏正午最澄澈的晴空整個倒扣下來,死死壓在這片地下世界之上。湛藍之中點綴著無數(shù)明亮的光點,忽明忽暗,閃爍的頻率竟與地表夜空的星辰別無二致,連光點的排布都帶著幾分銀河的磅礴氣勢,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這是星星?”清華猛地勒住白龍馬的韁繩,聲音中難掩震撼與一絲難以置信。他曾聽戈壁最年長的老牧民講過無數(shù)地心傳說,說那里皆是永夜茫茫,唯有熒光礦石提供微光,從未有人提及竟有這般堪比地表晴空的“天穹”。那些光點比地表的星星更亮三分,帶著溫潤的乳白色光暈,不像晶石那般冰冷,反倒透著幾分活物的暖意,密密麻麻鋪展到視野的盡頭,連銀河的懸臂輪廓都隱約可見,甚至能看到幾顆“星辰”周圍環(huán)繞著細小的光暈,像極了傳說中的行星。白龍馬也下意識停下腳步,仰頭對著天穹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嘶鳴,聲音中帶著好奇與敬畏,銀白鬃毛在光暈中泛著細碎的光澤,連蹄子都忘了刨動;黑虎和白虎也徹底忘了前行的使命,雙雙仰頭佇立在苔蘚地上,琥珀色眼眸中清晰倒映著漫天“星辰”,瞳孔因震撼而微微放大,連喉嚨里習慣性的警惕低吼都不自覺放緩了節(jié)奏,變成了帶著疑惑的輕哼。
幾人就這般仰頭望著,腳步下意識地往前挪動,仿佛被這片奇幻到不真實的天穹勾去了魂魄。清華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白龍馬頸間柔軟的鬃毛,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讓他稍稍回過神,心中卻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地心深處皆是厚重巖層,何來如此廣闊的“天空”?這些光點雖逼真,卻少了地表星辰的遙遠與清冷,那股若有若無的暖意,總讓他覺得不對勁??裳矍暗木跋筇^震撼,連光點閃爍的頻率都與地表星空如出一轍,若非鼻尖縈繞著奇異植物的清香與腐殖土的濕潤氣息,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在激戰(zhàn)中昏厥,回到了戈壁夜晚的帳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