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還是那輪月亮。
只是在車簾挑起時,那慘白冰冷的光,忽然就變得溫暖柔和起來。
一只手伸到面前,骨節(jié)分明如同玉雕,指節(jié)修長線條利落,仿佛連指尖都流淌著矜貴的弧度。
陸未吟將手伸過去。
交握那一刻,軒轅璟覺得像是抓住了一塊冰。
隨著車簾垂落,車廂內(nèi)陷入一片昏朦,兩人并肩而坐,誰也沒有說話。
冷到發(fā)痛的手被寬大溫暖的手掌緊緊包裹,旋即,一股溫?zé)釢駶櫟牡臍饬髀^指尖,一遍又一遍,像是最輕柔的蠶絲拂過凍僵的肌膚。
靜謐的車廂里,唯有低緩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陸未吟定定望著眼前模糊的輪廓,指尖的暖意渡入心間,眼底的薄冰也在無聲消融。
先前那壓得呼吸艱難的沉重,如同被一道極銳利的光倏然刺透,沒有立刻消散,而是失了分量,飄飄蕩蕩地懸停了。
堵在心口那團(tuán)濕冷的棉絮,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擰出滾燙的酸楚來,激得她鼻尖一澀,眼眶也跟著發(fā)熱。
他來了!
原以為要獨(dú)自捱過的漫漫長夜,因他的出現(xiàn),而有了漫天璀璨的星光。
車輪緩緩滾動,碾過長街前往伯爵府,陸未吟將頭歪向軒轅璟靠在他肩上,短暫從混亂中抽身,閉上眼睛沉入心有所依的寧靜安穩(wěn)。
待馬車停下,陸未吟緩緩睜眼,恍惚間竟像是做過一場短夢。
手還在他掌心握著,流淌著相同的溫度。
陸未吟坐著沒動,第一次生出自我放逐的念頭,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管,就想在他身邊待著。
可是不行。
她可以不管蕭家那些事,卻不能不管母親。
無論如何,她得在母親身邊陪著。
軒轅璟略微用力的握了下她的手,聲音平緩而堅定,“我在這里等你。”
“嗯!”
陸未吟極輕的應(yīng)聲,挑簾從馬車?yán)锍鋈?,奔赴下一場沉重的風(fēng)雨。
風(fēng)卷層云遮住月華,如墨的夜色淹沒了伯爵府廣袤的庭院,燈柱間零星透出微弱燈火,非但未能驅(qū)散沉寂,反像困在無邊黑暗中的幾粒螢火,更襯出整座府邸的空曠與落寞。
但是再深的夜,也終有天亮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