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八十七·慈悲愿（3）（第3頁）

“偷什么懶？進來干活?！?/p>

想讓宋大公子認真干活，比登天還難。此人抄著手在屋里閑逛，這也不想摸，那也不想碰，直到朱英嫌他礙事，準(zhǔn)備把人掃地出門，才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摳出來一團紅紙，裁剪成了很整齊的方形，似乎曾經(jīng)用來裹過什么，留下了一片洇開的暗色。

兩人將這唯一的線索帶回刺史府，郭正茂看過后說不出個明堂，倒是老管家架起琉璃鏡，仔細地端詳許久，才遲疑道：“這……這好像是回春堂的朱砂紙?！?/p>

宋渡雪：“回春堂？”

“噯，是城里最大的藥行，百年的老字號了，年年官府采辦的貢品藥材，都是他家給備的?！崩瞎芗也[著眼睛舉起紙片，對著燈看了又看：“這紙里還摻了金粉，是最貴的那一種，嘶，就是這痕跡怪得很，朱砂紙裹的都是成藥，應(yīng)該早就炮制好了，沒聽過哪種藥得濕著賣啊。”

毫州藥市繁榮，古有“藥不過亳州不靈”的說法，能在這里當(dāng)上龍頭，想必不會簡單，說不定就和關(guān)之洲的故友失蹤有關(guān)。

朱英點點頭：“好，我們明日去問問?！?/p>

一道白衣身影恰好步履匆匆地經(jīng)過，被幾人吸引，招呼也不打一聲，鬼似的飄過來，冷不丁在老管家背后開口：“這是什么？”

老管家被他嚇得渾身一激靈，琉璃鏡都差點跌掉了，朱英伸手扶了老人家一把：“撿來的紙，有什么問題？”

朱慕眉心微蹙，接過紅紙凝神查探了一番：“沒問題，只是有些古怪?！?/p>

“何處古怪？”

朱慕掐指算了算，給出了他的卜辭：“似正非正，似邪非邪，上情下愿，木已成舟?！?/p>

朱英已經(jīng)看透了，卜辭這東西就是自尋煩惱，信則杯弓蛇影，不信則海闊天空，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懊魈煳覀兙腿ゲ?，你來不來？?/p>

朱慕也很直截了當(dāng)：“來?！?/p>

一陣孩童的嬉鬧聲由遠及近，原來是郭大人家里的一兒一女，追逐著跑進前院，和幾人撞了個正著，乍一瞧去，臉上還紅一塊白一塊的。郭正茂占了身寬體胖的優(yōu)勢，直接往路中央一蹲，張開手臂當(dāng)路障：“哎哎，別亂跑，你倆怎么了，磕著了還是碰著了？”

“沒呢爹爹，我們在玩游戲呢?！毙∨⑿χf，蹭了蹭自己的紅臉蛋：“你瞧，這是娘親的胭脂和粉，我們在給水娘娘上妝?！?/p>

郭正茂松了口氣：“那就——等會兒，誰？？”

“水娘娘啊?！毙∧泻⒗硭?dāng)然地說，還不服氣地告狀：“我說妖怪應(yīng)該很兇很兇，妹妹卻說妖怪應(yīng)該很美很美，爹爹，你說誰對？”

郭正茂眉頭一擰，詢問追得大汗淋漓的乳娘：“不是說別讓他們靠近后院嗎？”

乳娘面露慚色，囁嚅著答不上話，小女孩扯了扯郭正茂的衣服，奶聲奶氣道：“爹爹，沒事的，瀟湘姐姐和神仙哥哥都在。瀟湘姐姐可厲害了，又會畫眉，又會唱歌，還會扎辮子，神仙哥哥也——誒，對了，神仙哥哥呢，剛才好像就沒見他……”

宋渡雪想起方才朱慕出現(xiàn)的方向，似乎悟到了什么，側(cè)目看去，發(fā)現(xiàn)朱慕早已藏到了眾人身后，屏息凝神地盯著地磚，只當(dāng)自己不存在。

郭正茂又好氣又好笑，正無可奈何，忽然聞到股熟悉的味道，聳聳鼻子：“等等，這氣味，不是你們娘親剛買的水粉嗎？她給你們玩的？”

這下倆孩子都不說話了，一個仰起脖子看天，一個低下腦袋看地，都裝不知情。

“我就知道，你們啊你們，成天淘氣?！?/p>

郭大人毫無威嚴(yán)地訓(xùn)斥了一句，又直起腰四處觀察，確認夫人不在，才將兩個小不點摟進懷里，沆瀣一氣地低聲叮囑：“玩完記得洗臉，別讓你們娘親發(fā)現(xiàn)……也別說我看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