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愁谷的空氣,是粘稠的。
血腥氣混著硝煙,凝成了一股能鉆進肺里的鐵銹味。
朱棣站在山谷的最高處,俯瞰著下方。他的中軍,超過一萬名跟隨他多年的悍卒,永遠地倒在了這片狹長的土地上。硬抗十萬大軍的瘋狂沖擊,即便有火器之利,傷亡依舊讓他心頭發(fā)緊。
而山谷的另一邊,是范統(tǒng)那三千饕餮衛(wèi)。
傷亡,百來人,大多是被流矢刮破了皮肉,此刻正齜牙咧嘴地給自己上藥,嘴里還罵罵咧咧,嫌耽誤了自己發(fā)財。
他們正興高采烈地,在尸山血海里,進行著一場熱火朝天的“尋寶”活動。
“都自覺點!藏著掖著干嘛!趕緊的藏了什么,全都掏出來吧?”
寶年豐一腳踩在一個半死不活的蒙古百夫長胸口,像拔蘿卜一樣,粗魯?shù)爻断聦Ψ窖g一個精致的皮囊,打開聞了聞,是上好的奶渣肉干。
他滿意地塞進自己懷里,又順手把對方腰間那把鑲金嵌玉的骨柄小刀給解了下來,掂了掂。
“這玩意兒不錯,回去給我那大侄子高熾玩兒!你,起開,下一個!”
在他周圍,饕餮衛(wèi)的士卒們成群,分工明確,效率極高。
有的專門在尸體上摸索,尋找肉干、酒囊,甚至連蒙古人貼身藏的鹽巴塊都不放過;有的則在解開戰(zhàn)馬的韁繩,掰開馬嘴檢查牙口和膘情,為了一匹好馬爭得面紅耳赤;還有的,甚至在扒拉尸體上的皮褲,幾個人湊在一起,比較著誰扒下來的皮質更軟,更耐磨。
整個場面,不像是在打掃戰(zhàn)場,更像是一群剛洗劫了村子的土匪,在興高采烈地分贓。
與他們一丘之隔的,是朱棣手下的中軍。
這邊的畫風,就顯得“正規(guī)”了許多。
士兵們沉默地將袍澤的尸體抬上大車,將散落的兵器、甲胄分門別類地堆放起來。所有繳獲的金銀財物,則被統(tǒng)一收集,由書記官登記在冊,準備上繳國庫。
朱棣看著這涇渭分明,對比強烈的兩撥人,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再看看不遠處,那個死胖子范統(tǒng),正指揮著手下,眉開眼笑地往一口從蒙古大營里抄來的行軍大鍋里扔羊腿和不知名的草藥,準備開“慶功宴”,那香味都已經飄過來了,居然沒想著喊自己一聲!
這班,合著就我一個人上?張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