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發(fā)男人蹲下身,指尖拂過那片暗紅,粘稠觸感透過皮革傳來。
她當(dāng)時顫抖著,在想什么,在害怕?還是…
血跡在他眼里勾勒出一條軌跡,她似乎是主動移動到這個位置的,但下一秒,幾枚軍靴腳印粗暴闖入視野,將這條脈絡(luò)踩得支離破碎。
嘖,完美的罪案現(xiàn)場,總是毀在第一個沖進(jìn)來的蠢貨手里,就像最美的藝術(shù)品,總會被第一個得到它的莽漢玷污。
可這鄙夷里,竟混入一點詭異的如釋重負(fù)。
他在慶幸什么?君舍的指尖頓了一下,像被自己的影子驚到的夜行動物,他站起身,若無其事摘下手套。
為什么要為一個本來就該死的叛國者浪費時間?這結(jié)局簡直稱得上皆大歡喜——亡命徒自己送了命,省去了繁瑣的審訊程序,更不會牽連到任何包括他在內(nèi)的同僚。
那些令人作嘔的官僚程序,全都隨著斯派達(dá)爾的斷氣煙消云散。
可他的腳步卻遲疑了。那種令人煩躁的感覺又來了,就像在圣日耳曼大街的舊書店里,明明只是隨意翻閱,卻總會被某個裝幀特別的孤本勾住視線,仿佛有什么在對他發(fā)出無聲挑釁。
“見鬼。。。”他低聲咒罵。不知是在惱火自己的多疑,還是那該死的職業(yè)頑疾。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剎那,瞥見柜底一抹反光,那把被所有人遺忘的裁紙刀躺在陰影里,刀刃上還泛著紅。
嘖,他竟然把這害羞的小家伙給忘了。
他先細(xì)細(xì)丈量著它掉落的角度,才用指尖拈起,理所當(dāng)然把刃口舉到唇邊,舌尖舔過那道干涸血跡,自然得如同在自家客廳品鑒一支新到的波爾多。
這只是細(xì)致入微的證物檢查,每個敬業(yè)的蓋世太保都會這么做。
琥珀色瞳仁閃過幽暗的光,那味道,清甜得近乎罪惡,帶著若有若無的玫瑰香,竟有點讓人上癮,嘗過一次就不會忘,
是她的血。
這個判斷很肯定。他掏出真絲手帕,擦拭刀鋒的動作輕柔得像在給情人拭淚,直到那表面映出他的倒影來。然后把這兇器,小心收入了自己口袋——一個需要被“保管”起來的證物。
…。
而有趣的回憶卻總會被不速之客打斷。
君舍的指尖還落在鐵柜那道凹痕上,門外突然傳來叩門聲。
“長官,該案初步探查報告,是否按程序上交?”
舒?zhèn)惐ぴ囂街f上文件,長官今早已簽過字,叁十分鐘后就要發(fā)給柏林,可看到他這個陰晴不定上司又踱到了檔案室去,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了。
棕發(fā)男人抬起眼皮,視線落在最后那行,“死者系挾持人質(zhì)過程中,因受害人反抗致檔案柜傾倒,頭部受致命撞擊致死?!?/p>
“Ja”。
君舍從銀質(zhì)煙盒里磕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一口,那辛辣卻壓不下心頭沒來由的煩躁——這感覺陌生得令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