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沉默地搖頭。他的目光落在被撕掉的頁面上,那些毛邊似乎暗示著一種急迫甚至是恐慌。
突然,一陣輕微的、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從教堂大廳的方向傳來。
篤…篤…篤…
聲音很輕,但在死寂中異常清晰。不是鈴聲,不是低語,也不是撞擊…而是某種…更接近人類的信號?
盧卡斯示意艾莉森留在原地,自己則弓著身子,如同潛行的獵豹,無聲而警惕地摸向破碎的地下室門口。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望向昏暗的教堂大廳。
聲音來自教堂那扇被他們堵死的大門。有人在外面,用一種穩(wěn)定而堅持的節(jié)奏,敲擊著門板。
緊接著,一個壓低的、焦急的、屬于人類的聲音隱約穿透了進來:"…里面還有人嗎?艾莉森?盧卡斯?天快亮了…趁現(xiàn)在…快出來!"
是那個老警長文斯的聲音!
盧卡斯和艾莉森對視一眼,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疑。天快亮了?他們感覺在地下室只度過了幾個小時,但黑夜似乎真的正在褪去,窗外透入的不再是純粹的黑,而是一種深沉的墨藍色。外面的那些東西呢?那個圣誕老人呢?那些傀儡呢?鈴聲呢?一切都消失了。
"小心陷阱。"盧卡斯用口型對艾莉森說,眼神依舊警惕。那本備忘錄里的內(nèi)容讓他無法再相信任何事。
艾莉森點點頭,但眼中卻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蛟S…或許他們真的熬過了最恐怖的部分?
盧卡斯深吸一口氣,對著門外喊道:"文斯?外面什么情況?"
敲門聲驟然停止。外面的聲音似乎松了口氣,但依舊壓得很低:"謝天謝地!你們還活著!它們…它們天快亮時就退了,像是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但街上…街上有些不對勁。你們快出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里!"
盧卡斯猶豫了一下。他回頭看了看地下室,看了看那本可怕的備忘錄,還有地上殘留的飛灰和法陣的焦痕。留在這里,并不意味著安全。那個"回響"只是被重創(chuàng),并未消失。而那遙遠的"叮鈴"聲,仿佛還縈繞在意識的邊緣。
他看了一眼艾莉森,她眼中是同樣的掙扎和決斷。
最終,盧卡斯點了點頭。"后退!"他朝門外喊道,"我們出來!"
他示意艾莉森跟上,兩人小心翼翼地跨過破碎的門框,踩著一地狼藉,向著教堂大門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覺像是離開一個戰(zhàn)場,邁向一個未知的、可能同樣危險的新前線。
黎明的微光,并不能驅(qū)散所有的黑暗。
文斯警長的瞳孔在晨光中劇烈收縮,虹膜邊緣泛著詭異的銀灰色。他喉嚨里擠出破碎的喘息:"快。。??刺焐?!"
盧卡斯抬頭時,心臟幾乎停跳。本該是朝霞的天空布滿暗紅色裂紋,如同被無形利爪撕開的傷口。裂縫中滲出粘稠的、泛著熒光的液體,滴落在地面時發(fā)出腐蝕的滋滋聲。艾莉森的應(yīng)急燈照到那些液體上,竟折射出無數(shù)細小的瞳孔圖案。
"它們。。。在看著我們。"艾莉森的聲音發(fā)緊。她握燈的手突然痙攣——光束邊緣,那些飛散的銀色光點正聚合成模糊的人形輪廓,脖頸處纏繞著熟悉的鈴鐺鎖鏈。
文斯突然發(fā)出非人的嚎叫,銀鏈在他手中繃成直線。六芒星墜飾裂開細縫,露出內(nèi)部跳動的暗紅核心:"祂們來了。。。通過所有鈴鐺的共鳴。。。"
話音未落,街道兩側(cè)的櫥窗轟然炸裂。無數(shù)破碎的玻璃片懸浮空中,每一片都映照著扭曲的圣徒畫像。畫像中的眼睛突然轉(zhuǎn)動,墻壁滲出粘稠的銀色液體,將玻璃碎片粘合為蛛網(wǎng)狀的屏障。
"跑!"盧卡斯拽著艾莉森沖向街角,獵刀在銀液中劃出刺目的火花。那些液體觸碰到刀鋒時,竟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哀鳴。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叮鈴"聲,像是千萬個銀鈴被無形的手搖晃。
轉(zhuǎn)角處矗立著廢棄的鐘樓,表盤玻璃碎裂,指針定格在凌晨三點。艾莉森的應(yīng)急燈掃過鐘面,突然照出一行血字——用某種生物的黏液寫成:
「當銀輝染紅第九次呼吸,繭殼將再次蘇醒」
鐘樓深處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響,伴隨著熟悉的、令人窒息的低語:"懺悔。。。還是成為新的耳語者?"
文斯警長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鐘樓頂端,他的西裝變成了爬滿符文的灰袍,銀鏈在頭頂盤旋成巨大的鈴鐺形狀。無數(shù)透明手臂從鈴鐺內(nèi)部伸出,每只掌心都嵌著微型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