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里的火光將艾莉森的側(cè)臉映得忽明忽暗,她指尖捏著那張燙金邀請函,邊緣的雪松香混著壁爐的煙火氣,在客廳里漫開。
“盧卡斯家的圣誕夜宴,”她抬眼看向沙發(fā)對面的男人,“你確定要去?”
盧卡斯正用鑷子夾起壁爐里的炭塊,聞言動作一頓,火星濺在磚縫里?!八赣H是市政廳的人,我們的項目審批還攥在他們手里?!彼谚囎臃呕毓ぞ弑P,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何況,拒絕會顯得太刻意?!?/p>
艾莉森將邀請函翻過來,背面用銀粉寫著“攜伴出席”。去年圣誕,盧卡斯在酒會上借著醉意,當(dāng)著眾人的面嘲諷過盧卡斯家的裝飾品味,第二天整個行業(yè)圈都在傳他們倆的不和。
“記得你說過,他家的水晶燈像廉價舞廳的產(chǎn)物?!彼p聲提醒。
盧卡斯扯了扯領(lǐng)帶,喉結(jié)動了動:“那是蠢話?!彼鹕碜叩酱斑叄A夏?,外面的雪片正斜斜地砸下來,“這次只看,不說?!?/p>
盧卡斯家的莊園被圣誕燈串裹成了發(fā)光的禮盒,車道兩旁的雪松上積著雪,枝頭掛著滴血般的紅緞帶。艾莉森挽著盧卡斯的手臂走進(jìn)宴會廳時,正聽見有人在議論去年的事。
“……當(dāng)時盧卡斯臉都綠了,差點當(dāng)場翻臉。”
盧卡斯的手指在艾莉森手腕上輕輕捏了一下,她會意,笑著轉(zhuǎn)向端著香檳走來的女主人:“您的圣誕樹真美,尤其是樹頂?shù)奶焓?,羽毛像真的一樣?!?/p>
女主人眼睛一亮,拉著她去看細(xì)節(jié)。盧卡斯則被盧卡斯的父親拽去了牌桌,他全程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有人故意提起去年的酒局,他只淡淡說:“那天喝多了,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牌局過半,盧卡斯注意到墻角的落地鐘停在了三點十七分,而他明明記得進(jìn)門時指針還在走動。他剛想開口,手腕突然被艾莉森按住——她端著兩杯熱可可走過來,笑著說:“外面雪下大了,盧卡斯先生說要留我們住一晚?!?/p>
她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盧卡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看見艾莉森的目光掃過落地鐘,又飛快地移開,端起可可遞給他一杯:“是現(xiàn)烤的,嘗嘗?”
深夜的走廊里,老式木地板踩上去會發(fā)出呻吟般的聲響。艾莉森攥著從女主人那里借來的備用鑰匙,在樓梯轉(zhuǎn)角處等盧卡斯。
“你發(fā)現(xiàn)了?”盧卡斯的聲音壓得很低,他剛從書房回來,盧卡斯的父親拉著他聊了兩個小時的項目,卻絕口不提審批的事。
“落地鐘的時間,”艾莉森把鑰匙插進(jìn)閣樓門鎖,“還有餐廳墻上的家族照片,1998年的圣誕合影里,有個小孩和現(xiàn)在的盧卡斯長得一模一樣,連圍巾的結(jié)法都一樣?!?/p>
閣樓里積著灰,月光從老虎窗照進(jìn)來,照亮了堆在角落的舊箱子。艾莉森翻到一本燙金相冊,里面貼著泛黃的剪報——1998年圣誕夜,盧卡斯家的小兒子在閣樓意外墜亡,死因是“玩耍時失足”。
“他們每年都在過1998年的圣誕?!北R卡斯的聲音發(fā)緊,他指著箱子里的童裝,尺寸正是七八歲孩子穿的,“那些圣誕禮物,標(biāo)簽上的日期全是1998年12月25日?!?/p>
艾莉森突然捂住他的嘴,樓下傳來了腳步聲。她把相冊塞進(jìn)箱子,拉著盧卡斯躲進(jìn)衣柜。柜門縫隙里,他們看見盧卡斯穿著小時候的睡衣,抱著一個破了臉的洋娃娃,一步步走上閣樓,嘴里哼著跑調(diào)的圣誕歌。
“哥哥說,今年的禮物會是會說話的泰迪熊……”他對著空蕩的房間喃喃自語,突然轉(zhuǎn)向衣柜的方向,“你們看見我的小熊了嗎?”
盧卡斯的呼吸變得急促,艾莉森在他掌心寫了個“忍”字。衣柜門板在震動,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刮擦。
直到天亮,閣樓的腳步聲才消失。他們趁著盧卡斯一家在餐廳吃早餐時溜出莊園,雪地上的腳印很快被新雪覆蓋。
車?yán)锱瘹忾_得很足,盧卡斯握著方向盤的手還在抖:“為什么不揭穿他們?”
艾莉森看著窗外倒退的樹影,昨夜盧卡斯在衣柜里差點忍不住沖出去,是她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敖掖┯帜茉鯓樱俊彼D(zhuǎn)頭看他,“我們沒有證據(jù),只會被當(dāng)成瘋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