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失去手臂的時候,他就開始害怕了,所以他千里迢迢去偷了活死梧桐,可是崔家的人又找過來,方丈再次失去手臂,空戒怕這種殘缺,恐懼無能為力的時刻。
方丈說:“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磐。
①”
空戒沉默良久。
方丈說:“你再好好想想,本月勿要離開青玉寺,每日都來我這聽經。
”
“是。
”應是應了,可空戒不甘心。
如果活死梧桐已經跟方丈融為一體了,空戒也許不會再打長生藥的主意,可是他一想到方丈再也不能雙手合十了,他就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做錯事是需要懺悔的,可懺悔還不夠,空戒還想彌補,這種念頭不是一下子涌上來的,它們一直潛伏在心里,直到契機的出現(xiàn)——長生藥就是那個契機。
空戒還是離開了青玉寺,他知道方丈永遠不會怪他,這是他肆無忌憚的底氣。
他前往靈州,他沒錢,但他有偷竊的技巧、“不破金身”和豁出去的膽量。
長生藥拍賣之時,空戒坐在得應樓一層的第一排,那幻術人的笑聲傳來之時,空戒暗用內勁,往聲音消失的方向釘上了迷香印。
在池魚閣讓他們自行離開之后,空戒立刻放出秘蝶,追尋幻術人的蹤跡。
空戒找到了幻術人,但幻術人施展幻術,讓空戒在鬼打墻似的在一個地方打轉,耽誤了不少時間。
那幻術人沒料到,空戒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可以維持半月之久,第十四日,當她放松警惕之時,空戒又追上來了。
彼時幻術人身上只剩兩顆長生藥,正面交鋒之下,幻術人的武功遠遠不及空戒,幻術人見他這不死不休的架勢,也不愿跟他糾纏下去,便提出給他一顆長生藥,要他有多遠滾多遠。
空戒達成目的,拿上長生藥,便往關州方向而去。
靈州商人成徽的妻子余自玫得了風疾,命不久矣,只能躺在床上慢慢等死。
成徽跟余自玫成親十年,余自玫沒有生下孩子,成徽也沒有休妻或者納妾,成徽的父母讓他找個能生的,成徽充耳不聞。
他的父母奈何不了他,因為家里的錢都是成徽掙的,有錢就有了最大的話語權。
雖然沒有孩子,但成徽跟余自玫還是恩愛異常,什么禮法,什么人倫,什么后代,通通只能排在他們的愛情之后。
然后余自玫病了,她癱在床上之后,成徽哪也不去了,就在屋內守著余自玫。
他不讓下人照顧她,什么都親力親為,要談生意的人,通通來他府上,店里的賬,也全都送到家里來。
反正啊,成徽要一直守著余自玫,這日子過一天便少一天,他悲戚萬分,還得扯開笑顏給余自玫看。
余自玫還能說話,她口眼歪斜,聲音含混:“成郎,別管我了。
”
成徽給她擦身,笑笑:“說些什么傻話?我們是下輩子也要在一起的人,我怎么能不管你?”
余自玫說:“我這副模樣……死了也罷。
”一個不能動彈的丑陋之人,還有什么資格被愛?
成徽說:“別說傻話了,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